【三日鹤】霜染月 02

* 历史相关有私设,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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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染月 02


鹤丸踩着有些潮湿的树枝,他们降临的地点是丹波的爱宕山,这个时代特有的风吹拂他们的衣袖,能感受到暗流涌动的黑暗与纸醉金迷的气息。


三日月站在鹤丸身边,他眯起月纹的眼瞳,平安京的都城像是整齐方正的棋盘那般映入他眼帘,他解释道:“是永延2年的霜月,距离鹤丸的平安时代还要更早哦。”


“在说什么呢,三日月。平安时代无论是中期还是末期,根本一点改变都没有啊。”鹤丸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将双手放置于脑后,朝平安京的方向走去,“那就像是一滩死水,即使你气势汹汹地把石头丢进去,也只会荡起小小的涟漪,很快就平静了。”


三日月多少能理解他话中所指,遂问道:“你讨厌永恒不变的东西吧?”


鹤丸点点头:“啊,那样子就太过无趣了吧。不过有些事物,还是不要改变的好,会引起恐慌。”他说到这里时已经走到很前面,突然停下来看起来是在等后面缓步而行的三日月。


“唯恐天下不乱的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三日月不置可否,但他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应该是鹤丸在成为审神者的刀剑后初次前往平安时代,从他那毫不隐藏的热情中三日月能感觉到他的欢愉,他们沿途扫掉几只偶遇的溯行军。虽然还未落雪,霜月的天空依旧灰沉,只是有鹤丸在的地方总是会情不自禁就变得热闹起来,也许他本身就是晴日,抿唇笑时更甚。三日月是这样觉得的,那双金瞳是耀眼的日光汇聚之处。


他们走过平安京的罗生门,朱雀大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一身华服未沾风尘,尤其是三日月自然显露的贵族气息令不少人纷纷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他本人倒是习惯这样的排场,偶尔也会一一回应。与三日月宗近同行,总是会引来旁人的敬畏。


“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出阵的日子,真是怀念啊。”鹤丸半仰着头,呼出的气息化成绵绵白雾。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三日月缓缓应答道。


“原来是我说出来了吗?”鹤丸回头做出惊吓的表情,“还以为你会读心。”


“那时本丸只有我和鹤丸,审神者刚上任,因为年纪的原因顶着政府那边的压力,时常连续日夜不休地出阵,我这老骨头都要散掉了啊。”说着就响起三日月标准的笑声。


鹤丸接着说道:“是啊,这样说来那是三日月你最有干劲的时候吧?到后来审神者捡回来狐之助,更多的刀剑付丧神显现,本丸变得人来人往的,不再是只有我们三个活物的冷清大屋子了。”


他们前方的道路迎来一架牛车,门帘后伸出白皙的手臂,携着一枝新折的冷梅。旁边立着的女侍接过那枝花,前来献给三日月,并低声传递着委婉的私会之意。


三日月接过那支绽放正艳的冷花,他颔首,眉眼中星月明亮,温和地笑着,如沉静雍华之夜。牛车的主人见他这般既不直言拒绝亦不做应答的表现,那帘上的影子也不执著,拍手让牛车走了。


“在自己的主场果然艳福不浅啊,三日月。”鹤丸打趣道。


三日月回想对方的家纹说道:“是橘家的公主吧。”


“以前只要你这高贵的身躯化作实体,总会惹来一阵热议。但又确实查不到你的来历,逐渐就成了京都怪谈那般,与风流逸事放在一起被议论。”鹤丸托着下巴,他瞄了一眼纯良无辜的三日月,“据说三条的刀剑都对你这种行为感到非常苦恼。”


“啊呀,那时作为小辈的鹤丸还只有那么小,像个短刀……”三日月沉思一会,问道,“你还记得平安时代的事情吗?”


“模模糊糊大致上记得,再具体就没有了。”鹤丸惬意地眯着眼睛,金瞳像是猫的眼睛,“国永与三条有些渊源,当时受你们不少照顾了吧。”


他们边聊边走,鹤丸提议难得故地重游想要四处逛逛,三日月没有异议。鹤丸看到有趣的事物就凑上去,以他爱闹的性格,硬是混在一群孩童之间也毫不突兀,三日月则是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有茶和点心就更好了,三日月遗憾地想道。


行至六角小路,与两人插肩而过,三日月停下脚步望向那两人的背影,直至鹤丸喊他才回过神来。


“博雅。”穿白狩衣的男子喊了身旁的人,他看起来风华正茂,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望着对方,有点狡猾的意味。


“怎么了,晴明,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回答他的是一位深紫衣、做官僚打扮的灰发老者,虽说这人有七八十年岁,圆润如鹿的眼睛充满灵气,腰间挂着短笛,不像普通老人那般颓败,谈吐间还带着少年人的率直。


“你真了解我,我以为我还是大家口中那个摸不清底细的怪人阴阳师呢。”晴明展开折扇,“博雅还记得前些日子见过,在源氏府上珍藏那的把名刀吗?”


“是说……”博雅想了许久,他还如年轻时那般神态端正严肃又有些率真的傻气,“三日月宗近吗?是宗近阁下的得意作品。”


“是啊,那样美丽的事物,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也令人难以忘怀。”


“看来晴明对它的评价很高,很少见你如此夸赞世间某个事物。”博雅表示赞同,他转身去看晴明,正巧对方也以笑意盈盈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个狐狸眼的男人在他看来也是十分好看,但更多的人对他评价却并非如此,大抵是妖异与怪诞一类。思及此处,博雅轻声叹息。


“我也是会对美丽事物心生爱慕的一般人类呐。”晴明收起折扇,轻轻敲在手心,他们行走的这个方向是去往晴明在京都的住所,“京都怪谈中有一则,田中少纳言之女玲子,与一男子于夜晚的藤树下幽会,男子折藤花相赠。在这短暂的风流一夜后,玲子将藤花饰于发间,日日如此。三月过后,那名男子未曾现身,哀怨的玲子将藤花丢弃,以泪洗面。就在这一晚,少纳言府上女眷起夜时听闻后院中有人吟和歌,拨开树影仔细去看却又四下无人。”


“玲子日渐憔悴,卧病榻前久不清醒,陪同守夜的女眷在窗纸上看到形似骨头的人影。第二日,少纳言请阴阳师驱邪。又是一个朦胧月夜,阴阳师见白骨人形托着一卷藤花,立于玲子窗外吟和歌。这才方知始末,男子并未负心,是死于劫匪之难。玲子将那本该丢弃的藤花再次戴上,阴阳师使用玄奥的咒,将男子的魂魄注入藤花,变为永不衰败之花。至于玲子,不知为何也拥有了永不衰败的容貌。”


“这不就是应和年间发生的事情吗,晴明你还会这样谈论自己参与的故事啊。”博雅笑道,“如此是说,美丽的事物令人心生执念、即便是一副早已腐朽的身躯也想要拥有它?”


“是也非也。对美好的事物心生爱恋,比起拥有它、束缚它,更希望它能成为‘不变之物’,就如天上那日与月,千年来不曾改变。”


“如何成为不变之物?”博雅问道,“就如你方才提及,若要令人永不变心?”


“这就要提到咒啦,”晴明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眯了起来,“正所谓人心即咒……”


博雅连忙打断他,说道:“晴明,我就猜到你是要谈论‘咒’,一时半会也难以结论。只是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到你府上吃酒赏月吧。”


于是晴明博雅朝着三日月他们相反的方向快步行走,不时还能听见他们谈论宫中风月之事。


六角小路的中段,有一间食铺,鹤丸让三日月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买点心。在第一部队的时候,大家出阵前都会备上那个时代足够的银钱,即使换了编制,鹤丸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要说是为什么,大概是他和三日月同行多次,见识到对方对于钱财这一类事物的价值判定后,所做的刻苦铭心的决定吧。


鹤丸提着一盒和菓子走出店铺,三日月坐在长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身旁还有一叠精致的椿饼。看他来了,三日月将椿饼小盘端到腿上,鹤丸才得以屈膝坐下,三日月将还有半杯的热茶递给他。


“又是哪家贵族的公主?”鹤丸笑笑,他也不客气,就将茶全喝了,和三日月交换点心吃。


三日月故作沉思:“太多了。”


他们谈起平安时代的往事,鹤丸话匣子一打开便不轻易停下,三日月边听边笑呵呵地塞他满嘴甜食,鹤丸鼓着腮帮子嚼几口又继续天南地北地扯谈。那些被提起的故事,都是属于别人的轶事,甚少有与他自身相关的。


这时霜月的细雪飘落,沾到鹤丸的白衣与发梢间,一瞬就融开来。三日月瞥见几株雪花停落在鹤丸雪白且修长的睫毛,鹤丸眨眨眼,像灵动的白鹤抖羽。他这样漫不经心地观察他,直至雪白的衣袖挡在三日月面前,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全是雪白。


“没有被雪沾到吧?天下五剑。”鹤丸问道,他说话间有几片雪乘着风顺势落到三日月头顶,他又抬手将它挥去。


“三日月你啊,就算是安静地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都让人想要关照你,不愧是被誉为天下五剑中最美的剑啊。”鹤丸见他唇角边还有粉屑,用手指刮走舔了一下,是甜的。


“被人照顾,我很喜欢。不过在我看来,鹤丸也很美呢。”三日月垂着眼,沉静的弦月在他瞳中流转,只听他缓缓念出一首和歌,“白雪为衣,苍穹振翅。”


鹤丸有些窘迫地苦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首和歌。”


“鹤丸哟,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虽然有健忘,但你就在面前,怎么也要记起来吧。”


“那我也送你一首来自过去的和歌吧。”鹤丸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捧起三日月的脸颊,让那双满载星月的眼睛凝视他,“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


“是藤原道长的和歌吧?”三日月反问道。


鹤丸感到三日月的皮肤有些冰冷,他放肆地搓揉对方好看的脸蛋,说道:“权倾朝野的藤原道长,不就和三日月你一样吗?你诞生时起就带着这样的气魄,审神者奉献灵力将你唤醒、给予形体,他却对你十分敬重。对于那些不认识你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喜欢你、崇敬你,他们会将认为是好的事物赠与你,却从不接近你、冒犯你。”


“莫非你是高天原的神明吗?”鹤丸的金瞳纯粹明亮如初雪之日,却不见半点敬意,三日月含笑不语。


“你和我们都不同,在平行交错的时空里会有无数的鹤丸国永、无数的烛台切光忠、无数的山姥切国广……但是仅仅只有唯一的三日月宗近。”他说到这里,稍作停顿,“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三日月不为所动:“这只是鹤丸的猜测。”他仍旧如平日那样端坐着、像个爷爷辈的人慢慢地动作。


“哈哈,看到你就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厉害了天下五剑。”鹤丸使劲拍着三日月的肩膀,“这简直是要惊吓过度了。”


天色逐渐变暗,鹤丸吃掉最后一块饼,拍掉手心的细屑粉末,询问道:“该告诉我此行的目标人物了吧?这回狐之助没跟来,任务事宜都交给你这个队长,别告诉我你忘记了,那我可要为老不尊了啊。”


鹤丸晃了晃拳头,三日月觉得鹤丸威胁他时龇牙咧嘴老大不小的模样甚是可爱。他刻意吊着鹤丸一阵,在对方开始动手实现他的为老不尊前一秒,突然神情凝重地说道:“说起来,鹤丸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吧。”


“那个男人?”鹤丸收回手,端正态度听着。


“是平安京的传说,阴阳师安培晴明。”


“阴阳师啊。”鹤丸摸着腰间刀刃,说道,“在我活跃的年代,阴阳师已经逐渐没落了。不过,偶尔还能从一些年长的妖怪口中听闻这位的事迹。身为皇室御用的稀世阴阳师,如果他在错误的历史中陨落,那些因他占术而延续的皇室命脉恐怕也会一同折损吧。”


三日月应道:“没错,天皇以及直系都会产生分歧,平安时代是藤原氏掌权,但就算是他也要为棋子崩坏而阵脚大乱吧。”


“吃饱就该活动一下,不然会像三日月一样变成老头子的。”鹤丸跳起来,他舒展身体,回头朝三日月朝气蓬勃地喊道,“走吧,老头子,开工了。”


三日月在后面慢吞吞地说道:“这次就我们两个,所以时间提前了很多,目测溯行军要动手还要等上两三天。”


“……那去见识一下那位阴阳师总可以了吧!”鹤丸咬着牙不甘心。


“哈哈哈,可以的可以的,乖孩子,就让我来为鹤丸引路吧。”三日月抚摸着鹤丸的后背说道。


去往安培晴明的宅邸,需要先通过那座荒草铺满的一条戾桥。鹤丸站在桥头,雪落得不急,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意,只好将外衣裹紧,微颤道:“三日月,这里是不是有些什么看不见的坏东西?”


三日月也很配合他,老实交代:“这座桥下住着善于刺探人心的鬼怪。”


“我们又不是人类,应该不会被……”鹤丸倒吸一口冷气,推着三日月说道,“要不你走前面吧。”


“害怕了吗?”三日月说着去牵鹤丸的手,鹤丸小声地抗议却也没甩开那只黑手套。他们走到桥上时,夜晚的雾气弥漫上来,一切如雾中看花,鹤丸紧紧盯着三日月的背影,他心中感叹:三日月果然还是没变,无论是过了百年、千年,只有他是不变的。


雾更浓厚,鹤丸注意到时,前方三日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在桥上奔跑着喊三日月,一无所获。


鹤丸停下来,他因运动过度而剧烈喘息着,他周遭的白雾渐渐被染成黑色,世界坠入永夜。平日熠熠生辉的黄金瞳此时黯淡无光,鹤丸努力睁开眼睛,周围仍旧是黑夜。


他听见金戈铁马的洪亮声音,他的身体自发地避开那些朝他冲来的隐形‘怪物’,手按在银色的太刀之上,鹤丸潇洒利落地使用初太刀,切开迎来的怪物。他在看不见的千军万马洪流中舞动刀剑,任何敌人都无法接近他。


“安达贞泰——!”


听到这个名字,鹤丸心脏猛地收缩,他停下动作,将刀收入鞘中。


鹤丸释然道:“是霜月骚动啊。”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视野恢复正常,在他眼前浮现的是霜月骚动的战场,无数炽热的血燃烧着每一个人的生命。安达贞泰,那个豪杰最后的战场,他骑着棕色的骏马,手中银刃如霜雪月华。鹤丸就孤立在山崖的高处,冷眼看着他的又一次死亡。


霜月骚动落幕后,鹤丸国永作为安达贞泰的爱刀入墓穴陪葬。这与历史并无差池,鹤丸行至墓穴尽头,看见自己的本体与安达贞泰一齐被装入棺中,黑暗中的妖魔朝他们伸出手,鹤丸再也没忍住,满溢于地穴的刀光将它们切碎,他语气微愠:“冒犯死者的安宁,这种事情你们也能做得出来吗?”


鹤丸守在棺前,那些妖魔都成了溯行军的模样向他袭来,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剑就了结一匹溯行军,深红粘稠的血溅到他身上,如他所言,更像是染红的丹鹤。对过往的执念在他胸中发芽,杀意与悔恨不断从他心中倾泻,刀剑被挥舞得愈来愈迅疾。


有血泼到他双眼,变成猩红的瞳色。鹤丸甩了甩刀锋上的血渍,反手将刀刺入从背面偷袭的敌人,他一只手捂着右眼,狂妄地笑道:“不是想要从这墓穴中带走我吗?来试试啊,凭你们这样脆弱的力量吗?我不会离开——”


浑浊的黑暗墓穴变成白茫的雪地,鹤丸看了一下他的衣袖,血迹已经消失。他抬头,一片蓝色衣袂闪过,他急忙追上,雪地里只留下他的两串脚印。


鹤丸追到一间小屋前,他迟疑了一会,推开门,里面热浪翻滚与敲打铁块的声音。鹤丸想起来,这里是锻造他的刀匠国永的工房。他立在门外,回想最初的记忆,是这样坚定且优美的敲打声构成他的刀刃、刀匠的心血赋予他灵识……


数万次的敲打与淬火,刀匠国永锻出他生前最满意的作品,他为它取名鹤丸,将它纳入适合它的刀拵,抚摸它完美漂亮的刃,并将最初的祝福赐予它:“鹤丸哟,你就代替我见证这个时代的没落吧。你是世间最纯粹之物,即使在新的时代……”


眼前的景象逐渐远离鹤丸,变成渺小的黑点消失,又是只留下白茫的雪。鹤丸发现有人摸着他的头,他转身看见那件独特的蓝纹华服,不知何时他成了少年,痴痴地仰望眼前的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唇齿开阖,鹤丸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明白他想要说的那句话。


鹤丸有些恼羞成怒,他打落那只温柔抚摸他的手,霜华的刀刃切开眼前这个幻影,冷哼道:“别随便偷窥别人的隐私啊,臭狐狸。”


被他切开的三日月幻影变成无数纸片小人,它们散开来,重新凝聚成复数的三日月。鹤丸显露出好战的笑意,他将幻影一次又一次地斩杀,最后一剑落下去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鹤丸?”是三日月的声音,有太刀互相碰撞的实感。


“哈,幻影终于学会说话了吗。”鹤丸没停手,他笑得更加狂傲,手中刀剑也渐入佳境。


“等等,鹤丸,我不是敌人!”三日月边应对边解释道。


鹤丸根本没有听三日月解释的意思,他战斗时一旦认真起来就没有停止的意思,刀刃撞击的声音清晰地回响于雪地,“哟,这个幻影做得不错嘛,跟三日月的水平差不多。”


“因为我就是本体啊。”三日月苦恼道。


“赐教吧,三日月宗近阁下。”鹤丸嘴角弧度上扬,金瞳盛辉。


鹤丸自顾自地发动进攻,三日月一时之间分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只好认真应战:“哎,这是要来一次室外手合吗?那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两人酣战一番后,鹤丸气喘吁吁地将刀剑入鞘,他扯着三日月一起坐到雪地中,很没形象地扒在三日月身上,评论道:“不愧是天下五剑,厉害厉害。”


三日月也没被他气到,平缓地回复:“你就是想要拉我打一场吧,平时在手合场没玩够?”


“对啊,我怎么会认不出你的真身。”鹤丸摆摆手,“手合场你老放水,一点都不尽兴。”


“现在你开心了?”


鹤丸开怀大笑:“开心、舒服、好玩极了。”他立直腰板,用衣袖去擦拭三日月脸上细小的汗珠,称赞道,“果真如月满无缺。”


三日月那一袭蓝衣在这雪白的世界显得异常惹眼,鹤丸真想要将他埋到雪中,尽染霜花。即使是这样做,三日月宗近也依旧是三日月宗近吧,他不会被染上其他的色彩。


“鹤丸看到了什么呢?”三日月突然问道。


“……”鹤丸难得沉默,他再想要开口时,周围幻境散去,他们坐在戾桥之上,冷风夹雪吹得人发抖。鹤丸把三日月拉起来,帮他整理好衣裳,说道:“看见有只狐狸在看戏。”


“那还真巧,我也看见了哦。”三日月将手收于袖中,他们循着霜月的树影,前去拜访那只狡猾可恶的狐狸。


安培晴明的住所是在人迹罕至的上京区一隅,从外看来是普通的屋舍,只是每至深夜便有明灯点亮,常有歌舞升华。晴明招待外客的和室四面通风,以卷帘做屏,源博雅落座于桌案前,室内只燃了兽头香炉,竟也不觉半分冷意。


梳妆整齐的长发女子将两个新的坐垫摆上,博雅问道:“有客人来?”


“已经来了。”晴明摇摇扇。


这夜里来会来阴阳师府拜访的,大多数是非人之物,博雅起身说道:“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晴明拦他:“你不是对这些事物颇为好奇吗?呆着也无妨,是友非敌。”


这边刚说完话,卷帘即被掀起,遗漏进来一丝冷风,来客两名即入座,蓝衣男子说道:“晴明阁下。”


“夜访之客,不知该如何称呼?”晴明摇晃着酒杯。访客看来像是哪家的贵族,博雅一旁看着想要提醒他注意姿态,想想他平日就如此,遂又放弃。


三日月先一步堵上鹤丸蠢蠢欲答的嘴,说道:“月与鹤。”


“霜月的来访者,明月之月,白雪之鹤。”晴明看了看三日月,又看了看鹤丸。


是那种窥视的感觉,鹤丸按下三日月的手,说道:“晴明阁下在一条戾桥布置的咒术,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了吧。既然这样大家有话直说,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博雅听见这句有话直说就竖起耳朵,要知道他最听不懂晴明故弄玄虚的哑谜了。


晴明感叹道:“你们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付丧神。原来如此,在未来已经有这样精妙的阴阳术诞生了吗?干扰时空秩序……看来我的后人比现在的我更加出色。”


三日月捧起晴明的酒,举止优雅:“永延2年文月,为藤原实资之子举行鬼气祭后,您的灵力就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吧,晴明阁下。”


“啊呀,被看穿了,你们的主人是个不能轻视的后辈。”被人道破弱点的安培晴明神态自若,自在地喝着酒,随性道,“神无月时曾前往出云卜问,也无济于事。”


“在晴明阁下恢复前就让我和鹤一起护卫您吧。”三日月主动提议。


“既然你们显现于此处,即是证实本该如此。那就拜托你们了,霜月的来访者。”晴明又道,“确实在两日后,卜问中提及我会有灵力尽失的险境,也许就与你们的到来有关。”


他们聊了一些细枝末节,本以为晴明对于未来会有诸多问题,他却只字不谈。三日月与鹤丸拜别晴明时,鹤丸回头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立的源博雅,这个苍发的老者有那么一瞬间让鹤丸看见的是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子。


打发他们二人后,晴明眯着形似狐狸的眼睛看向博雅,朱唇轻启:“博雅啊,我以前有提起过的吧?”


“是要说什么呢?”博雅问道。


“付丧神这一类的东西。”


“是器具在百年时诞生的意识拥有实体吗?”


“你觉得拥有了意识的器具,会变得和人类一样吗?”


“如果有心的话,就是和人类一样吧。”源博雅想起那两位访客,他们行为举止与人并无区别,“那两位其中之一是三日月宗近吧?”


“你注意到啦,他腰间配刀正是那位宗近大人独一无二的作品。”


“原来你白日就知道他们会来拜访这里,不愧是你。晴明的咒也能通晓未来吗?”博雅在他们谈话时一头雾水,现在终于能提出疑问,“那么死亡……生命凋零之事也能预言?”


“只能大略得知,人们以咒解释世间的森罗万象,但却无法违背它。安培晴明和源博雅,最终都会消逝于历史,只是时间的先后序位不同。”晴明给博雅倒酒,与他推杯交盏,说道,“我和博雅活在当下,像是这般喝酒赏月,亦已足够。博雅上次做的雅乐,再来一次吗?”


“既然晴明你喜欢,自然乐意至极。”源博雅也不再去思考那些烦恼的事情,他将竹笛置于唇边吹奏,应和夜空的霜雪。


晴明撑着脸凝视博雅,他在他眼中还如那年风华正茂的风雅之士。一枝黑羽从卷帘的缝隙飘落,他伸手将之取来,眉头轻蹙:“今夜真是热闹,竟还有其他不速之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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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 晴明博雅的人设部分来自于阴阳师小说,有杜撰

* 文中涉及三日月与鹤丸的部分历史有杜撰成分

* 黑鹤资料片载入读条中,快放他出来!

* 感觉自己处于笔力down阶段……颓败+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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