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孤独者的饕餮盛宴 03(短篇完结/架空/都市怪谈)

[食用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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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新OP奶满了全血量只想要瘫着吃糖不干正事!!!

* 有些片段总写不出想象中的感觉,奔溃地想把过度情节和切换场景全删了直接写结局……人设全盘崩慎入OTL




孤独者的饕餮盛宴 03



「有熊在追着你,跨过漫长的石阶,那个少年出现在你面前,后来呢?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飞身跃到我面前,赶走了那只熊……”

鸣人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盛夏阳光斑驳的青石板上。

在他前方坐在鸟居上的白衣少年手一撤,原本停歇在他手背上的黑鹰腾飞而起,盘旋空中发出连续的几声疾鸣。少年轻轻一跃,飘动的衣袖像是白蝶的双翅,落在鸣人眼前很近的距离。少年的唇有着漂亮的弧度,他白皙的手夹着鸣人裤袋外露出来一支蜂蜜浆,把它抛给后面还在穷追不舍爬梯的黑熊。尽管少年脸上讥讽的神色一览无遗,鸣人还是觉得他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妖灵一样令人着迷。


「他说了什么?」


“你带着它喜欢的食物。跟我来,还有,别碰我。”

鸣人听不见少年说话的声音,但他有种感觉对方的唇形就是在这么说的。

少年领着他走下阶梯,鸣人走在他背后一丈之远。他想象着在这白衣包裹之下的身躯是如何的纤细,这人背脊挺得笔直,只差分毫的身高此时也一同伟岸不少。鸣人踩着少年留下的脚印,这样一步一步接近他的感觉让他安心,能听见柔风中有树叶婆娑的低语声。


少年就像是这座深山的主人,原本骚动的蛇虫走兽安静地匍匐道路旁,野兽的呼吸声收敛后世界又安静了不少。

鸣人在被熊追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跑了那么远的距离,少年好像知道一切关于他的事情,带着他在很难辨别方向的林间小径走上几刻钟,他们回到鸣人最初写生的溪流旁。登山包和画具都还在,只是食物不翼而飞——除了维持正常生命活动的干粮以外,鸣人还带上了许多类似蜂蜜这样用来吸引写生素材(动物)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说感谢,鸣人的肚子先发出怪叫。少年没有理会他的尴尬,抬眼示意那边泛着磷光闪闪的溪流,鸣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卷起裤脚跑到河里抓鱼。赤着脚踩到水底的鹅卵石时,凉意让夏日的暑气消去不少,鸣人盯着水中灵活游动的鱼,计算时间差后一双手按下去,黏滑的鱼身还是从他手掌中掏出,被激起的水花推到空中。正当鸣人失落不已,细小的树枝带着凌厉的气流刺入鱼腹,把它们都钉到河岸上,数目大约三两只。


鸣人看见少年脸颊边的细碎黑发被风吹起,墨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数不清的温柔。


野外求生对于鸣人来说不是难事,假期里他总是会到处疯跑去取景写生。他动手剖去鱼鳞,堆起树枝和干燥的落叶,正要找打火机的时候,少年在他身边蹲下,朝那堆树叶轻轻吹一口气,渺小的火星迅速燃烧成熊熊大火。鸣人欢呼着想要去和他拥抱,少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空,只好搓搓鼻子开始烤鱼。


少年身上那些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怪事并没有让鸣人感到惊奇,他的内心向往着非日常的存在,而且这个人虽然大多时候面色不善,鸣人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同类的气息——那是无尽的孤独感。鸣人用他丰富的幻想力,给少年扣上一个诸如「拥有永生不死的体质却无法离开这座山的强大妖怪」这样离奇设定。他觉得他就是古书中描绘的万妖之王,附带一段狗血的妖生经历。


也许是察觉到鸣人不怀好意的设想,少年将烤的发热的鱼毫不留情地塞进他嘴里,满腔的炙热和鱼的鲜嫩味道同时在他舌苔上炸开。


转眼间就是夜幕降临,除了眼前这即将熄灭的火堆,深山被覆盖在沉寂与冰冷中。黑鹰疾旋而下,白衣少年抬起手臂让它落脚,鹰喉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想要会面的东西来了,在那边。

鸣人看着少年闭合的唇形,确定他是在对他这么说道。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祭典上那种常见的狐狸面具,狐眼处挖出两个空心的孔,他将面具戴在鸣人脸上,示意他跟着他走。面具覆上来时,鸣人对突然缩小的视野感到不适,他慌张地转头四处探看,直至看到走在他前方只剩下背影的狩衣少年时才小心翼翼地跟上他。


白昼时被树影笼罩的深山在夜晚更加阴暗,鸣人独特的夜视力让他的行动分毫不受影响,只是少年偶尔还会回头确认他有没有被地面上的障碍物绊倒。


本来应该是万籁俱寂的夜晚,鸣人感受到深林里还有其他生物和他们一样,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林间飘忽不定的兰色荧光,细心一辨,是覆在树皮上燃烧的磷火,也许就是彼岸世界所说的引魂火。


越是往灵山深处走,空气中的阴沉潮湿感越强,鸣人眨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和狩衣少年已经走在一群非人之物的队列中——那是比民俗手记上记载的鬼怪还要真实丰富的百鬼夜行,有像是人类的鬼魂带着诡异的面具,有像是异物的妖怪也带着面具,面具就是区分自我的象征。走得相近的妖怪会彼此低语交谈,鸣人无法听懂它们的语言。不断有凄怆的歌声传来,这些非人的语言化成歌声的伴奏,缭乱人心弦。


鸣人感觉自己心神动荡,脚下一滑身体往前倾,狩衣少年适时地往回伸手,双指点在鸣人狐面上的额心,略微施力帮他维持平衡再顺便将他错位的面具摆正。鸣人像是被轻易摆弄的玩偶,等他回过神时少年已经继续走在前面。也许是带着面具的原因,他以人类的身份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妖怪队伍,竟没有被发现。少年身上传来一股奇特的香味,鸣人感觉这气味就在指引着少年所在之处,让他不至于在这场非人的盛宴里迷失。


狩衣少年突然带着鸣人脱离妖怪队伍,他选了个相对空旷的区域停下脚步,鸣人站在他身边往前望去——那是一条整齐而庄严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妖怪最终都会融入这庞大的队列,它们手上提着一盏精致的纸灯,脚下步调一致地往山的更深处走去。这像是一支由妖怪与死魂组成的慰灵队,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彼岸的世界。


鸣人在这支队伍之中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漩涡玖辛奈挽着波风水门的右臂,他们在这悲壮的镇魂曲中相视而笑,浩大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鸣人摸了摸脸上,不断有液体流下。


他刚想跨步追上去与他们道别,抬起的脚像是踩入深渊一般,坠空的恐慌让他清醒过来,眼前是大蛇丸有些虚脱的脸庞。


“催眠进行到中途的时候,你好像听不到我的声音。”

男性的声音带了一点难以分辨的喘息,唤醒鸣人被封印的记忆对他而言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事情。大蛇丸示意鸣人不用激动,他用手拨开鸣人的眼皮,小型医用手电的光照在他视网膜上,鸣人不适地转动瞳孔。


“大蛇丸老师,我觉得我已经找回那份丢失的记忆了。”鸣人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可以说来听听吗?”

大蛇丸帮鸣人将背靠调高,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着录音笔。


“八月的时候我在灵山与狩衣少年相遇,他带着我参加了一场非人的宴会,也就是百鬼夜行。我在那支非人的队伍里见到了爸爸妈妈,他们看起来并不悲伤,我知道他们在那边也会过得很好。然后……”


“然后?”


“记忆有点模糊,整个暑假好像都是那个少年陪伴我渡过,在充满怪谈色彩的灵山中。”鸣人在记忆的底层里搜刮关于这段往事的蛛丝马迹,找不到确切的片段,只有几个零碎的画面。尽管如此,他仍然相信少年与他一同度过他认为最黑暗的日子。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可能会通过幻想来排解情绪,比如像你这样。孤独一人时,总希望能弥补心里的失落感,臆想出不存在的人或事物,把自己希望被温柔对待的幻想强加在其身上,通过他人的联系来获得救赎。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特别希望某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大蛇丸做了个理性的总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鸣人说道:“你之前说过一句话,少年让你别碰他。”


鸣人努嘴狡辩道:“他是彼岸世界的存在,而我是现世的普通人。如果碰到他我会被带入不属于我的彼岸,这样很糟糕吧?所以他应该是为我好才不让我碰他的。”


“那还不如说他是你幻想出来的存在,一触碰就会消失、回归现实。老师对你们这些人群的心理可是很了解的噢。”大蛇丸轻笑道。


鸣人其实心里并不像是他表面说的那样坚定,的确他遇到的所有怪事如果用大蛇丸或者鹿丸的说法是行得通的,而且更具有科学性。一代又一代的人天马行空幻想出来的关于妖怪神明的怪谈,也是因为他们对于超乎自身常识的诡异现象所作出的另一种形式的诠释,古往今来既没人能证实它们的存在,也无法辩证他们的不存在。


也许正如大蛇丸所言,相信即真实,两种截然相反而又不能完全否定其中一方的时候,你选择相信的都将成为属于你的真实,哪怕这真实在他人看来荒唐可笑。


“老师真是完全不相信风俗学啊~”鸣人看着天花板戏笑道。


“那是自然,我是无神论者。”大蛇丸将病历表又翻过一页,“再来谈谈上次说到的那个‘佐助’君吧,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新进展?以你的性格,想必是会一直纠缠他的吧。”


“你说佐助啊!”提到这个人,鸣人眼睛里又恢复成海与天空的澄净蓝光,他开始叨叨念着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人,“我们在半夜场的电影院相遇,在海边观赏夜空中的星河,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入睡时他还会守在我身边安静地看书……感觉就像是吟游诗人所写的关于一场烂漫爱情的诗,太美妙了!”


“他让你不再孤独,鸣人君是很容易满足的类型呢。”

大蛇丸似乎在低声冷笑,但他说话时又和平常没有区别。


“艺术家的爱情吗?对于你们这类人来说,很容易对某个事物一见钟情,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该是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他的过去、未来、现在,他在你眼里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最美好的宝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他。你以为这是恋爱,高尚的、特殊的、至上的、纯粹的感情。你和他之间所经历的一些普通的事情也会被美化无数倍,变成最特殊的回忆。”


“其实都不过是你自我满足的错觉。那么,我想你身边应该有对‘佐助’的存在提出异议的人吧?”


鸣人有些生气,但他不能否定大蛇丸说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信真实,自己的真实是可以由自己来界定的,但别人的真实他也是无法否认的。而他也在迷茫,究竟应该相信哪一方。沉迷幻想固然能让人获得虚幻的快乐,但也只是一时。


“鹿丸……我的好友并不相信佐助的存在,他提了很多的关于佐助的疑问。”

这样一想,那天差点和鹿丸吵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你该为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开心。假睡的人是唤不醒的,鸣人君既然来我这里接受治疗,证明你心里还是偏向现实一方。为了回报你的期望,我会引导你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走。”


“谢谢,大蛇丸老师。”


“对了,鸣人君下次来之前最好先和我预约一下,最近我要出差一趟,归期未定,大概一个来月。”大蛇丸翻了一下日程表。


“看不出来老师也很忙啊。那我就先告辞啦,下次再见,大蛇丸老师~”


“鸣人君,你知道最高级的欺诈是什么吗?”

在鸣人关门离去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大蛇丸自言自语道,声音仿佛从沼泽中爬出的蛇般粘稠潮湿。

“谎言中夹带真实。你还是朵娇嫩的花苞,我很期待你绽放时的美艳与绝望噢。”



**********



人体雕像选修课的临时通知,导师由于下周出席国外某个颁奖典礼不会留在校内,故将课程调至本周。鸣人给鹿丸发过短信,对方表示没空过来,他只好百无聊懒地一人跑来上课。


鸣人想过给佐助发短信问要不要一起来,可他又觉得这样有些刻意,他希望和佐助再来个巧遇,如果提前就约定好的事情反而没什么意思。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果然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来,白衬衫亮得晃眼。


“怎么不约我一起来?”佐助笑道。


“忘记了嘛,佐助你上次不是没来吗?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失去兴趣了。”

鸣人笑得时候会露出小小的虎牙,显得特别可爱。


“有事,没抽出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下次一起来吧我说!”


“好。”


鹿丸和大蛇丸说的话翻来覆去在鸣人脑海里沉浮,他偷偷瞄着佐助的侧脸,始终没有勇气去问个明白。就连简单的佐助的真实名字、来自何处,都无法问出口,他也在担心这样一场梦会破碎。


导师将基础知识的理论讲了一遍以后,他向学生们宣布转移授课地点至手工室中,要来一次真枪实弹的雕琢作业。原本这个选修课来的人很多,这些人里面慕名而来、对雕像不感兴趣的人也很多,经过理论课的轰炸以后,留下来的人并不多,所以手工室勉强还能容下这五十几人。


鸣人和佐助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修选课的大课堂和手工室在同一栋楼,他们只要跨过几段阶梯就能达到目的地。鸣人一头金发在艺术生中并不会显得很突兀,不过还是有不少女生看着或者用手指着他们咬耳朵讨论, 也不知道是在讨论的鸣人还是佐助。


应该是佐助吧,毕竟他比较帅。

鸣人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回,他抬眼去看佐助时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鸣人立刻将视线移开,不小心与前面回头的长发女生对上视线,对方又是慌张又是脸红地向他鞠躬表示打招呼,之后立马就跑得不见人。


是那个体育生啊……

鸣人想了想,发现自己只记得对方的名,雏田,因为鹿丸提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后来雏田偶尔会给他发一些分享性质文章之类的,或者是关于艺术的专业素材,看得出对方对他很上心——可惜的是,鸣人对现实的普通人并不感兴趣,这些他看都没看就和其他没署名的邮件一起删了。


“现在你们可以两人一组,选择你熟悉的同学作为雕刻的对象,尽力模仿对方的神情姿态,没搭档的人可以把我当作模特。使用工具的时候……”

导师布置作业内容,继续在台上讲解一些常用工具的使用注意事项,学生则自行组队,显得井井有序。鸣人自然是和佐助一组,他把背包往地上一丢,兴奋地开始动手他的大工程。


“轻点啊,会受伤的你。”佐助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鸣人用石雕凿的力道的确太大,粉屑飞得到处都是。鸣人转头去看佐助,他果然又在用那双好看的墨色眼睛看着他。这感觉就像是他眼中只有鸣人一人,这样的错觉给鸣人带来莫名的虚荣感和满足。


“噢噢,还不太习惯啦。佐助做得怎么样?”鸣人把脑袋挤过去瞧,佐助的虽然还是头颅的雏形,看起来比鸣人的要精细得多,轮廓也很完美。


“一般般吧。你这做的是什么?”佐助一脸别告诉我这是我本人的雕像的嫌弃感。


“诶嘿嘿,还没完成还没完成,不要看啦~”鸣人心虚地缩回去继续作业。


一整节手工课,鸣人和佐助之间并未有过多的交谈,他一旦认真起来就会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鸣人才回到现实,他放下手上的作业工具,端详了一会他的作品——大体轮廓没有崩坏,脸型和发型也还能看出来是以佐助为模板。


“是鸣人君对吧?就第一次而言,做得不错。”导师站在他身后,是一个须发发白的大鼻子老人,私下谈话时并不像是授课时表现出来的严肃,反而有点老顽童的调调,“不过,说好的没分组的人要以我做模特的呢,鸣人君这是犯规噢~”


“诶诶诶?我有分组的呀,佐助——好吧,他刚才还在的,估计是有事先走啦。”

鸣人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这也不能怪佐助,他一旦沉迷就无法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事情,佐助应该是不忍心打扰他所以才走的吧。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这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因为你这头金发太扎眼,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噢。”


导师的话像是炸弹在他心里小小地炸开来,鸣人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个误会,是大家都在刻意让他误会佐助的真实性。就在这时,鸣人裤带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是佐助发来的短信。


「有点急事我先走了。还有外面要下雨,早点回家,鸣人。」


“老师你看,这是佐助发的短信啊。”

鸣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炫耀似的将手机递给导师。


“好吧,那就是我没注意到了吧。你很有天赋,有兴趣来做我的正式学生吗?”

导师配合地一扫他的短信内容,实际上有没有其他人他并不在乎,只是很喜欢这个金发的学生才过来和他谈话的。


后来鸣人委婉地拒绝了这个导师,理由是自己喜欢的是绘画,在这条道路没有走到终点以前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就连来上选修课也只是为了绘画。



**********



接到班委短信的时候,鸣人以为他会被那个金色长发的小艺术家狂喷一顿,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专业课上。鸣人的通信簿上也没有登记过这个班委的名号,但是从那一堆的自问自答的口癖里他知道就是那个人,迪达拉。鹿丸曾经被硬拉着来听鸣人的第一节专业课,迪达拉的自我介绍和不甘寂寞的问答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提起这个人就会以“啊,就是那个‘嗯嗯’君嘛”这样的谈话来总结,久而久之鸣人也就记下了这个外号。


嗯嗯君的信息内容很简单,就是通知大家又到交阶段作业的时间了,作业性质是水彩画。鸣人将这条信息内容从头滑到尾,又看了一遍,他很肯定迪达拉在最后写的“没来上课的神隐同学请务必自觉在规定期限内交作业”这句话一定是在针对他。


鸣人在便利店里抱了一车食品,准备在家里闭关几天把作业搞定,他是只要有任务就会全身心投入的类型,忙碌的感觉会让他很舒服,不用再去想一些关于孤独和非日常的事情,疲劳会给人带来满足和充实感。


鹿丸作为学生会干部,各种消息都很灵通,不用鸣人联系他就知道鸣人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废寝忘食地画上几日。鸣人闭关期间,鹿丸来探望过一次,看到他在画室里蜷缩着睡着时,并没有摇醒他。鹿丸给他调小空调,把冰箱里的快过期便当面食都替换上新出炉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鸣人的便宜保姆,这也没办法,谁让这个笨蛋只有他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早点把鸣人嫁出去吧——鹿丸发自真心地想着。


废弃的草稿堆了很厚的一叠,鸣人没有像是一般人那样把不合心意的稿纸揉成一团,他喜欢直接整张地抛在地面上,这些白纸经常会覆盖掉他的搁置的颜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如果打开窗子被风一吹,就会看到漫天飞舞的纸片。


鸣人想画的是深山中的百鬼夜行,自从那段记忆复苏以后,那样的震撼的场面他一闭眼就会回想起。亲眼所见比任何以文字、图形描绘出来的场面更加具有冲击力,不管那是他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他因为无法画人物面部的表情,在正式作画的时候的都选择侧面或者背面的角度来避免这样的遗憾。这次他尝试各种构图以后,决定还是画主角们的背影。


最终定稿是两个少年牵着手,视角从他们身后切入,像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眼前展开的是奇妙梦幻的百鬼夜行——灵山深处的夜晚,地面有提灯前行的妖怪队伍,夜空中有腾云驾雾的大妖怪。其中一个少年穿着现代的休闲服饰,另一个少年穿着神官的狩衣,他们分别代表现世与彼岸。


草稿完毕后,鸣人将那些四处堆积的废弃草稿收集起来,用塑料夹夹好放在角落,开始耐心地在调色盘里兑颜料。鸣人给定稿上颜料,兑水,吸水,再补颜料……不断地融合调色,他享受着黑白变成彩色缤纷的感觉,上色的过程就像是让一幅画活过来,上色完毕后这幅画就如同姿态各异的生物向你诉说关于它的故事。


鸣人对自己的作品还是挺满意的,他将画框好,准备带到学校去交作业。


「佐助快来膜拜本大爷刚完成的巨作,厉害吧!」

想了想还是神差鬼使地用手机将画照下来,发给佐助,他想知道佐助看到这幅画的感觉。


他刚起身,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的,就倒在地板上。

大概是连续熬夜和营养不足吧……鸣人想到,下一秒他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鸣人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自己床上,拿过手机一看,自己睡了将近八个小时,已经是半夜的十点。


有简讯,鹿丸发的。

「便当在冰箱,过期的都给你丢垃圾箱啦。你的画我帮你带给嗯嗯君,踩着点最后交作业的就只有你一个人,结果还是我被训,麻烦死了。还有,你的快递我也代你收了,就放在客厅。」


鸣人回复:「谢啦,亲爱的小鹿丸,全世界你最好了~」


就在鸣人翻着其他简讯的时候,鹿丸给了回复:「刚刚手鞠在玩我手机,她怀疑你和我是基佬……拜托,现在的女生怎么见谁都是基佬?」


鸣人设想了一下手鞠和鹿丸的表情,心里一乐。


佐助还没回短信,鸣人不停地打开关闭信息箱,除了一大堆未署的邮件和鹿丸的,什么也没有。鸣人突然感到焦虑,他感到腹中疼痛,抱着枕头翻来覆去思考着怎么给佐助发短信才能看起来不那么矫情或者刻意。


「佐助在忙吗?」

输入界面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他终于还是将这条简讯发出去。鸣人将手机塞到口袋里,爬下床觅食。


他蹲在微波炉前盯着热饭的计时器,倒数的红色数字就像是他不断泄露的心跳。一百二十秒后一声长鸣,鸣人打开微波炉取出鹿丸买的晚饭,还是牛肉盖饭。他沉默地吃完饭,沉默地将房间打扫一遍,发现地板上有不少自己脱落的金发。鸣人对着镜子翻开头顶上的毛发,还好没有谢顶的迹象。


啊,好空虚……?少了点什么呢。

他扑到沙发上,软皮沙发一下子陷下去不少。按道理来说他做完一次大工程(指的阶段作业),疲劳感会让他连续睡上几天,这也是他对付失眠的最好办法。可是鸣人现在不但没有想要补眠的意思,精神还处于疲惫的的亢奋期。他再次摸出手机,显示屏上显示没有新消息。


鹿丸说帮我收了个快递?

鸣人发现新目标,顿时来了精神,爬起来去找传说中的包裹。


一个小包裹,寄件人是大蛇丸,里面裹了很多层气泡垫,看来是个易碎品。鸣人拆掉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礼品盒里是巴掌大的紫色香炉,还有若干熏香。大蛇丸还寄了张明信片,背景是怪谈里常出现的白蛇,代表重生与幸运。工整的字迹上写着:安神专用熏香,可缓解精神压迫,忌连续使用。


鸣人想也不想就点上一支熏香,淡薄的白烟从香炉透气孔中冒出,他闻到一股舒服的香味。感到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缓慢,鸣人抱着毯子在沙发上躺下,很快就进入睡眠。这一次也无梦干扰。


鸣人搓搓眼睛,躺在沙发下的毛毯上醒来,睡姿不太优雅,他伸手摸索着他的手机,激活显示屏后仍旧提示没有新信息,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好像又停止了。


佐助还是没有回复。

鸣人打开通信簿,在佐助的名字附近上下滑动。


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打个电话吧。


心里的声音越喊越凶,鸣人扫开那些叫嚣的杂音,拇指还是按在了拨号的触摸键上。


拨号后短暂的空白静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听见电子女音的提示号码为空号时,鸣人感觉自己要崩溃。


他以为听错了,关上通话重拨,开最大声的外放。

无论重复这个动作多少次,他听见的都是对面冰冷的电子音。


蓝眼睛里有狰狞的血丝,他险些拿不稳手机,这东西就像是消耗用过度的电器发着热,颤抖着给佐助发邮件。遗憾的是,传输进度条读完后显示发送失败。


佐助注销了和他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几天前还一起有说有笑上课的佐助,为什么突然就断了联系?鸣人回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佐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到底在什么地方错了?太过于得意忘形被讨厌了?暗恋他的龌蹉心思被发现了?作为朋友被厌倦了?


一时之间鸣人脑里快速地播放着他们相处时的回忆,鸣人将这些片段分割成以秒计数的动态画面,希望能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的痕迹。他实在想不出佐助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或者是……大蛇丸老师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幻想的梦已经完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如果真的是臆想,就做的更加彻底点吧!

在他内心嘶吼的野兽终于冲破禁锢,鸣人选择破罐子破摔。


除了他臆想出来的佐助,还有另外一个人,狩衣少年。和狩衣少年的联系……灵魂的恸哭……死亡悲歌……药师兜……Yesterday Once More……对,就是它!

鸣人将自家的小宅翻了一遍,发现那张名片还是找不到。鹿丸提起过Yesterday Once More,这证明它是真实存在的,既然鹿丸都能知道这个地方……鸣人跑到卧室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输入Yesterday Once More。


意料之中,这个关键词搜索出来的相关信息还是蛮多的。

Yesterday Once More,位于东京的地下酒吧,也是另一个世界小有名气的Gay吧。鸣人将具体地址用手机拍下,他选了套朋克系的黑衣服换上,照照镜子,有点骚包,看来还挺像是那类人,他就这样出门了。



**********



下电车后,鸣人照着导航绕过不少街道,终于来到Yesterday Once More门前,和他之前来过的地方是一样的,只是这次旁边没有药师兜的那家小店。他有些失望的也有些安慰,至少这样证明药师兜的店面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找到的,他还有其他的线索。鸣人深呼一口气,推开了地下酒吧的玻璃门。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是驻唱歌手献唱的环节,打光灯和舞池里的人虽然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既视感,歌手温和的声线却硬生生地溢出一股柔情。鸣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来到吧台前,心里想着这样的地方也不如外界所说的混乱与不堪。他本来就是掩饰自我感情的熟手,穿得也特殊,竟然没人看出来他是初次来gay吧玩。好几个长相俊俏的青年给他暗送秋波,甚至有人路过的时故意用手往他屁股上蹭,鸣人都巧妙地回避了这些,也许在那些人看来这样故作高姿态的他其实是欲拒还迎的秀色可餐吧。


“来杯Gibson。”鸣人装作熟练地说道,他刚刚扫过价目表,发现这个熟悉的名字就随口报出,调酒师玩味的眼神扫视了他一番才转身给他调酒。


“来,你的Gibson。”没过多久,调酒师就将鸡尾酒推到他面前,用他成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第一次看到你呢,来找人的吧?”


鸣人正愁怎么开始对话,对方就给他铺了台阶。

“是的,您认识佐井这个人吗?我听说他经常出现在这里。”


“你也是他的朋友啊,点Gibson的一般都是佐井带来的新人。”调酒师在朋友二字上加重暧昧不清的语气,他伸出手正要去摸鸣人的脸颊,鸣人感到对方释放出的一股威压,无法抗拒他将来的动作。


“小一,玩笑别太过火,我不相信你没发现他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另外一只相对细瘦的手抓住调酒师的手腕,把它甩了回去,佐井笑眯眯地说道。


“好凶啊,看来你很宝贝这个小帅哥啊。”


“当然,他是我重要的客人。”佐井拍拍鸣人的肩,“没吓到吧?鸣人君。”


“佐井?你怎么知道我……”鸣人有预感的,这是某个人一开始就布置好的局,而此时的他即使知道也必须要踏入局中,只有破釜沉舟。


“像是鸣人君这样帅气的人,随便调查一下就知道了呀。不是我撒谎,你在我们这边也是很有人气的,小心一点噢。”佐井摆出一个恐怖的表情,“不注意点屁股会开花的。”


“……”鸣人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臀部。还好,还很正常,也不痛。


“鸣人君是特地来找我的吧,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佐井坐下,调酒师给他上了冰镇威士忌。


“你知道药师兜和……”鸣人顿了顿,选了个他认为正确的通用称呼,“灵魂的恸哭吗?”


佐井那看不出表情的黑色眼睛瞬间变得凌厉,下一秒他又有些虚伪地笑起来。

“你想要去那边啊,鸣人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吗?我说过,你的眼睛里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彩,很漂亮。至今我仍然这么认为。”

他将那张一模一样的名片塞进鸣人上衣的口袋,指尖看似无意地趁乱在鸣人胸口划过。虽然隔着衣服,鸣人仍然能感到一阵战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致命的气息。


“来吧~”佐井带着他往外走,鸣人脑内像是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的步伐。


穿过地下酒吧中魔幻的舞池和烟酒味,随着一声呼喊,鸣人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药师兜的无名店铺前。他背后不知道是谁施力一推,鸣人很没形象地跌进店铺中,差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药师兜推推眼镜,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鸣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药师兜的脖子上的那些白蛇鳞片已经爬到他的下颚,让他看起来更妖异。


“漩涡鸣人,第三次。”

药师兜打开红木盒,这次他拿出的是一条红绳系着的小型水晶瓶,里面有占了五分之一容量的看起来像是血的红色液体。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红色液体里还浸着一块血色晶体。药师兜将红绳套在鸣人脖子上,抽出他上衣里的那张名片,他吐出一口气,抛出名片,那张纸像是被强酸腐蚀般逐渐消失。


“两倍代价,你想清楚了……”

药师兜的声音逐渐远去、模糊,周围的景色像是被滤镜搅浑的色彩,鸣人晃晃脑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正躺在浴池里泡着,水的热度正好。


也许是在温水里泡太久,鸣人脸上红晕浮现,他把头埋到水中,闭气。很快缺氧的感觉就出现,鸣人想起小时候在游泳池里溺水的情景。

那是个炎热的夏日,他和鹿丸跑到游乐园开放的泳池里玩。刚学会蛙泳的鸣人一个人在水池里玩得很欢,鹿丸则是游几下觉得太耗费体力太麻烦就选择在岸上晒太阳。泳池里人很多,鸣人闭气潜入水中游动时撞上其他人,换气失败,鸣人想要上浮时突然脚抽筋,整个人往池底沉没。


要溺水了吧?

从水里遥望空中烈日就像是无法触及的光芒,鸣人这样想着,就听到鹿丸在耳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好友就算是在岸上也一直时刻注意着他。

不过除了鹿丸,当时还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这种感觉在他遇到危险、生病的时候都会出现,像是有什么人在身边守护着他一样。后来他肆无忌惮地利用这个守护,不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还真的是每次都很幸运没发生什么令人遗憾的悲剧。


……究竟是谁在守护他呢?

鸣人握紧在药师兜处获得的水晶瓶,使用这个东西的代价他并不知道,他只明白对着它许愿就会实现愿望,同时也身处某个危险的棋局之中。


鸣人从浴池里爬出,擦干身子换上睡衣,他打开冰箱拿出牛奶一饮而尽,头发上还有没完全消失的水珠。收纳CD的专用柜里都是各种关于怪谈的纪录片,鸣人随手抽了一碟之前没看过的,推入CD机中读盘。


打开手机,没有来自佐助的信息。鸣人翻开自己的博客,雪中花嫁下没有新回复,好像自从收到雪衣的钢琴曲以后,他就不怎么打开这个博客了,他感觉这个博客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是因为钢琴曲的出现还是因为和佐助关系的进一步发展,鸣人自己也搞不懂。


液晶屏发出陆陆续续的巨大电磁杂音,鸣人立马将遥控器连按几下降声键。这次CD的内容是某个怪谈爱好者录制的一段亲身经历的灵异探险记,参与人员两人,解说员与摄像者,为了让画面看起来更有真实感,后期处理成电磁波干扰很厉害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应景地切换成昏黄或者黑白的色调。片中并没有拍摄到真正的妖怪,而是从一些可疑的细节入手,将遐想以一种真实可信的姿态呈现,解说员夸张且真诚的演技让人不禁相信他所说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幻想都是真实的。


「A君相信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吗?或者说遇见过妖怪吗?」

「我啊,在小时候遇到过很多妖怪噢!虽然长得很吓人,但它们都是很善良的妖怪,只有它们愿意当我的朋友,所以我很喜欢妖怪呢。」

「怪不得A君你从小就没有多少人类朋友,总是提到不存在的妖怪是会被取笑的吧?」

「那是他们的不对,不相信妖怪存在的人是永远都无法看到妖怪的。」

「不过长大以后,我也逐渐看不到他们了。在世人间也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吧,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本纯粹的心灵会变得复杂,被尘世洗礼的眼睛将再也看不到非人世的存在。也许是因为我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孩,妖怪们才会离我而去吧。」

「这样说的话妖怪们就像是在守护着幼儿一样呢。」

「好像就是这样的啊!所以~我们今天就来寻找妖怪的踪迹吧~B君!」


纪录片中的主角拿着手电筒行走在大山深处,能听到的声音和草丛里的痕迹在影片中被灵异化,鸣人想起自己梦中那段与狩衣少年度过的日子。记忆虽然依旧模糊,他记得他在山中待了十来天,白天在写生,晚上就是百鬼夜行的时刻。他虽然憧憬着非日常的世界,但多少还是对面目可憎的妖怪感到恐惧,那个少年云淡风轻地往他身旁一站,忐忑不安的心情就会一散而去。


明明没点大蛇丸送来熏香,鸣人鼻间却能稳到那股奇妙的味道。

他慢慢地回想起少年的身姿,腰间的漆黑长刀,指骨分明的双手,略失血色的薄唇,潭水般深邃的双眼……


某个名字呼之欲出——


鸣人脖上的项链浮动在空中,水晶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不停摆动,他胸口渗出的小血滴不断注入水晶瓶中。容器被血液填满以后,水晶瓶发出耀眼刺破黑夜的光芒,鸣人眼睛一闭。


诶……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睁开眼睛,鸣人发现自己被许多语言难以描述的怪物包围,这里是那个他曾经来过的黑暗空间。独眼的伞形妖怪,千足红蜈蚣,艺妓打扮的无面女,双尾的猫又……这些妖怪像是盯着美味的猎物一样,其中有一只向他伸出了爪子——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踩在它头颅上,闪着白光的刀锋插入肉块中,鸣人眼睛里只能看到对方带着讥讽的笑。


“佐……助?”

这一次鸣人是切切实实地看清楚对方的脸,比想象中的更加傲气,也更加让他坪然心动,就像是拨云见日,一切朦胧的幻境此时都真实地展开于眼前。心里有再多的疑问,鸣人也选择先喊出他的名字。


“嘁,大蛇丸那家伙把我的名字也透露给你了啊,真是不能无视的隐患。”

佐助将刀从妖怪的身躯上拔出,溅到他身上的妖血被体内流窜出的雷光吞噬,他的眼神像是修罗场中走出的胜者,狩衣却又干干净净。


“我上次不是说过不要来这里了吗?你果然是吊车尾的,笨得可以。”

他飞身落到鸣人面前时,巨大的雷网围绕着他们张开,将周围的妖怪震出几米远,这股凌厉的力量使得一些比较弱小的妖怪无法再次站立,每一只妖怪身上都闪烁着微弱的电花。


“又不是我想要来……”

因为不来这里就找不到了你啊!鸣人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的委屈。


“哎哎哎,你要干嘛?”

还没有让鸣人沉浸在悲伤里的空闲时间,佐助吹了个口哨,黑鹰从远处飞来,落到他身边时身躯不断变大,佐助一把抓住鸣人的衣领轻松地就将他丢到鹰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去。


“先离开再说,它们是杀不死的。”

它们指的是那些异形妖怪,鸣人回头一看,果然那些倒下的怪物在自我修复,不用一会又会生龙活虎地追过来了。佐助双手结印完毕,左手一挥,千根银针向四面八方散去,每一根针都蕴含着压缩的雷电之力,扑向他们的怪物被打落一批又一批。逆风中的佐助,宽大的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就像是战无不胜的英雄王。


逃亡的途中鸣人感觉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亢奋,这也难怪,他向往的非日常怪谈,和他喜欢的‘英雄’少年都出现在他眼前了,他恨不得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全画成彩色漫画,永远铭记这段离奇的经历。只是……这只鹰好像对他不太友好啊?从被丢上来的那一刻起,鸣人就感受到这只鹰对他的抗拒,即使是现在,它好像也在想办法把鸣人甩下去的样子,鸣人只好死命地抓住它的羽毛,这反而让它更加生气。黑鹰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威吓妖怪,当然这在鸣人听来是在刻意报复他。


黑鹰一个急速俯冲后滑行,穿过黑暗中伫立的红色鸟居中心,在无限衍生的浮空阶梯上停下。佐助毫不吝惜地推了鸣人一把,鸣人从鹰背上摔了个脸贴地。


“能不能温柔点啊我说!”

这个佐助怎么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对不上号??明明应该是更温柔一点的啊……鸣人边抱怨边爬起来,面前出现佐助伸出来的手。


……要抓住吗?

再次重逢时鸣人心里想的都是再也不会放任他离开,而当对方真的让他触摸时他又开始犹豫不觉、开始胆怯,万一这又是梦境醒来的征兆?该不该握住这只手……鸣人的大脑出生以来第一次运行那么快速的思考,所有可能的结果被推算无数遍,他突然羡慕起鹿丸的高智商,恨不得和鹿丸对换脑细胞。


佐助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也很耐心地没有催促他。只是他的黑鹰为他打抱不平,站在鸣人背后冷不丁发出一声鸣叫,鸣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打断思绪,停在半空中的手也往佐助手心的方向拍下——这个时候佐助躲开了鸣人的手。


“……”

这人反悔了?不愿意和我握手了?你不乐意也要乐意!于是鸣人原本伤感的情绪都变成孩子气的执着,一只手抓不到,就两只手一起上,无奈对方速度更快,鸣人还是没抓到过。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仰天长叹时,佐助主动抓住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我说,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碰你?”鸣人鼓着腮帮子问道。


“和我接触会让你和这个彼岸世界联系得更深,深陷彼岸的人将无法回到现世。不过现在,不借助你的力量我无法干涉现世,大蛇丸他们太危险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守护我的那个人?”


“你觉得是就是吧。”

佐助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他,鸣人从这里面看到许多他难以理解的东西,有漠然、孤独、痛苦、隐忍和执着,这些是安静燃烧的黑色火焰,在吞噬着某个存在。最后鸣人沉默地跟在佐助身后,踏上层层阶梯回到原本的世界。


和被召唤过去的地点一样,两人出现在鸣人家的客厅,CD内容播放完毕,液晶屏电视的画面已经跳转到蓝屏。鸣人捡起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已经是次日早晨七点,鸣人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佐助,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去上课。想和佐助一起体验校园生活,这样微妙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他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佐助!今天早上有课,和我一起去上课吧!”


“你先去换衣服,快迟到了吧?”


“啊,那你等我一下。”

本以为会惨遭拒绝的鸣人已经拟好说服对方的修辞,没想到佐助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了。鸣人一看自己身上,睡衣被蹂躏得皱巴巴的,他一路小跑到卧室里,拉开衣柜翻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鸣人摸了摸脖子,发现药师兜那里得到的项链已经不翼而飞,恐怕是实现所谓的代价吧……现在看来好像没事?可以不用和佐助说吧。

回到客厅的时候鸣人发现佐助换了身日常服饰,十月初的天气对于鸣人来说是属于热的,他天生怕热,所以在家里经常开着空调,但大多数人这个时候是觉得冷的……比如面前的宇智波佐助,属于畏寒类型,所以他选择穿黑色长袖针织衫和长裤,还有皮质短靴。


“佐助……想不到你还是挺吃人间烟火的嘛。”

鸣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佐助很了解现世的穿衣风格,他本来以为佐助会用个隐身术之类的跟着他去学校,没想到对方好像看穿他的心思,决定实体化和他一起上学啊!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无知?”


“好吧好吧,我是无知的,佐助是全知全能的神大人~走吧~”


清晨的空气很舒服,走在路上整个人都会精神不少。在到达学校之前,鸣人像是关闭不上的话匣子,不停地和佐助说着话,仿佛要把他出生以来这十几年里少说的话都要说完。如果他说的是问句,佐助会老实地回答他;如果是陈述句,佐助会选择沉默;如果是感叹句,佐助可能会嘲讽他几句诸如白痴、吊车尾之类。


鸣人把之前的不明白的疑问都问了一遍,从佐助的回答里他稍微能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照佐助本人的说法,佐助居住的那个地方是彼岸,他是彼岸的守门人,而大蛇丸则是佐助的死对头,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永生的秘密。鸣人在现实中遇见的‘佐助’是大蛇丸用镜面法术照影出来的影子,佐助因为和友人的约定才一直守护着鸣人,所以这个作为影子的‘佐助’会对鸣人的期待产生反应——如果鸣人需要,他就会回应他的感情。除了鸣人,谁都无法看到这个影子。大蛇丸精心布置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引诱佐助落下他的陷阱。

鸣人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佐助对他解释影子时说的「你觉得孤独的时候,‘我’就会陪伴在你身边」,可仔细想来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的人生本来也就是这样,半睡半醒,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在追逐着什么。以前喜欢画画,喜欢非日常,但拥有这一切时,他又觉得自己真正追逐的东西还没握住。


“你现在能在现世自由行动了,为什么还跟着我?”

鸣人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抬头看着天空,装着不经意地问起,他其实很希望佐助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尽管这几率微乎其微。


“实体化不是很稳定,隔得太远的话力量会削弱。而且你身上有我的标记,很容易招引来一些不祥的东西。”


“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

鸣人低头一看,他的影子里潜伏着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这种类型的不用在意,最多只会把你的影子吃掉,你本人在三天内会觉得身体轻微失重。”


“这很糟糕吧我说!你要负起责任把它们赶走啊!”


“不要,我懒得动手。”



**********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学校时,早课已经开始很久了。上午的课程总是会让人昏昏欲睡,鸣人本想带着佐助从后门进,不料后门不知道被哪个混蛋上了锁,他这才想起来这节课的老师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剩女照美冥,眼光很高,自身条件不错,就是嫁不出去,荣登全校教师十大谜题榜首。照美冥的恶趣味之一,就是喜欢让迟到的人走正门,享受一下被全班人注视的羞耻感。不得不说的是,散漫成性的大学生们对这个惩罚丝毫不在意,除了一些害羞内向的小部分人。


鸣人确信,如果是他一个人迟到,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个情景。

原本一片瞌睡虫之中,有人率先发出一声惊叹,接着课堂里像是炸开一样,被惊艳到的女生拍着旁边的女生,大家都清醒了。照美冥不愧是照美冥,看也没看引发动乱的佐助和鸣人,直接将粉笔头丢向前排一个瞪着眼睛的男生,示意大家安静,让迟到的人赶紧坐好。


都是佐助的锅啊——鸣人心里的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引起大骚动的。

其实这个大骚动有一半的原因出自鸣人身上,第一堂课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金发小帅哥的消失让诸多外貌协会的女生感到失望。此时他牵着另一个更加帅气的男生出现,这画面实在太养眼。


鸣人挠挠脑袋表示不好意思,拉着佐助在角落的位置坐下,他很少见地拿出课本和水性笔,开始对着黑板做笔记。佐助瞄了一眼他的课本和他垫在下面的笔记本,空白一片,这家伙平时根本不上课也不抄笔记。


感受到佐助的视线,鸣人越发地紧张起来,笔下的字看起来畸形得他有点不认识了。


照美冥教的是高数课,很不走运的鸣人完全不能理解这门学科的深奥,他每次都是靠背鹿丸开后门的小抄刚好及格。

早知道不选这节课,佐助会不会觉得我更加白痴了……不,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最白痴的就是我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自豪的啊,漩涡鸣人!


“帮你抄吧。”

佐助将他的笔记本摆到面前,夺过他的水性笔,看几眼照美冥在黑板上列的公式,手下就像是打字机一样机械地进行抄写。


如果佐助念书的话一定是学霸。

鸣人看着专注的佐助想道。不用抄公式,也不用听课,鸣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课桌上观察起佐助来——反正佐助主动给他当苦力,偶尔享受一下也是可以的嘛。佐助并不属于平易近人的类型,严谨一点说他身上血光和杀意都非常浓重,看他的眉眼就会觉得他是锋芒毕露的人,随便接近的话很容易被捅一身血。不过佐助的皮肤白嫩白嫩的,五官也很端正好看,所以他那张异常冷清的脸即使是杀气腾腾,也只会让人觉得很帅气吧。鸣人欣赏着眼前的人完美的侧脸,喉结突起的项间,露出的大片锁骨,被针织衫包裹的纤细身板……他觉得再也没有比佐助更好看的人了!他发誓一定要将佐助的样子刻在记忆里,让他成为他每一幅画的模特,虽然他此时只想欣赏不想动手。


“佐助很适合穿黑衣啊!”鸣人突然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黑衣可以与杀气融合一体。”佐助没有抬眼看他。


“嘿,是吗?我是觉得黑衣挺感性的~”鸣人玩心大起,他俏皮地模仿起调戏邻家小妹妹的语调。


“我觉得你的蓝眼睛也很感性,鸣人。”

佐助坐在鸣人的右边,他本来写字就习惯用左手,此时正好可以用笔挑起鸣人的下巴,用那双黑眼睛深情地看着他——其实并不是含情脉脉的深情,而是充满着挑衅和玩味,只不过鸣人感觉佐助在深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现。


“还是那么单纯啊。”

发现鸣人的动作凝固不动,佐助收回笔继续埋头抄公式。两人这才沉默地度过这一堂课,他们之间好像沉默就是常态,沉默既不会使他们尴尬也不会使他们疏远,这或许也是属于习惯孤独的人的常态,想要热闹的时候有人陪着你胡闹,想要安静的时候有人陪着你沉默。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鸣人和佐助课桌周围瞬间就围满了一堆人,都是女生,有来问鸣人近况的,更多的是冲着佐助来的,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的稀有帅哥物种,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和别人有联系的话他会吃醋。”

面对女生们的热情攻势,佐助一脸面瘫地将他的台词背出来,像是经历了无数次这样混乱的场面,显得很绰绰有余。女生们一看没戏,只好讪讪走开,个别几个颜控还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偷偷拍照留念。


“我说你这回答也太熟练了吧?”

等人都散完后,鸣人对佐助说道。他其实挺想问佐助喜欢的人是谁,不过估计这家伙也就是随便扯谎的场面话。


“每次我来现世,只要这么一说,她们就不会纠缠我了。”

果然如他所料,佐助说的不过是应付场面的借口。


“肚子好饿哦,佐助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请客!”

鸣人将课本和笔收拾到背包里,背包往肩上一挂,大方地牵着佐助的手去食堂。他用的是十指交合的方式,丝毫不在意路人投射来的微妙眼光,鸣人脸上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


食堂的人还是很多,佐助被留在空位上占座,鸣人跑去排队,买饭和请客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挑自己喜欢的。这是鸣人本学期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刷饭卡的时候他都有点担心自己有没有给卡里充钱,事实是他冲过并且根本没用到过几回。


鸣人端着他喜欢的味增拉面回来时,发现自己位置上放着一封……情书?


“佐助,我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写情书?”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少白痴了,刚刚有个女生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噢噢,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因为是在公共场合,鸣人只好把这封情书塞进背包里,虽然他会带回家但肯定是不会看的。

其实鸣人在校内的女人缘很不错,本来金发碧眼的艺术系帅哥这个标签就让不少外貌协会沦陷其中,即便是在其他系,鸣人的受欢迎程度还不是一般。只不过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亲近,但其实比谁都要冷漠,就算你拿到他的邮件地址给他发信息、或者写情书、或者拦住他正面表白一通,他也从来不会回应,除了鹿丸还真的没见过他和谁走得比较近,所以想接近他就要先接近鹿丸。久而久之,敲不开鸣人这扇门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只当是白月光一样远远地供奉起来,偶尔也有那么几个长情的还在看不清现状、一抓到机会就想要攻陷他。鸣人对此只能叹气,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内在的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说喜欢啊爱啊什么的,也太轻松了吧。


啊,他也不了解佐助,不过佐助至少会回应他,没关系的……吧?


“蔬菜,好好地吃完啊。”

佐助看了一眼鸣人碗里堆积到一边蔬菜,皱起眉头说道,语言中有些微愠。


“可是我讨厌吃蔬菜嘛,蔬菜也不是必要的嘛,多吃肉才会……唔唔,我说,我会自己吃的!”

鸣人正解释着他不吃蔬菜的一百个合理理由时,佐助强硬地用筷子夹起他碗里的菜叶塞到他嘴里,本来鸣人第一反应是闭紧牙关,一看佐助要杀人的表情,他只好乖乖地张嘴。


“那就赶快吃。”

佐助也不介意喂过鸣人的筷子,继续吃鸣人点给他的拉面。



**********



吃过饭后,鸣人提议到田径场散散步,由始至终他一直牵着佐助的手,而佐助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如果不是刚吃完午饭,鸣人是很想在田径场跑上三圈,他今天真的感到很开心,还是莫名其妙的那种。

田径场的外围是圆弧形阶梯观众台,鸣人和佐助在最高处的石凳上坐下。高处吹来的风都是凉爽凉爽的,视野也很宽阔。鸣人没有把画板带过来,绘图本倒是随身带着,他扒开空白内页,用水性笔直接打底稿。佐助看起来也很习惯他这种突如其来就写生的习惯,也不说话就陪着他。


鸣人画的是在田径场上奔跑的人,他画着画着感觉眼睛很困,一歪头就睡过去了,睡之前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佐助,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句话他清醒的时候是不敢说的,他害怕,如果剥开层层伪装,最后得到的不是他希望的结果……那还不如在谎言中沉迷。他实在看不透佐助对他的感情,说是迷恋,却又沉重、伤感;说是冷漠,却又温柔、暖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啊……


——“我也是,鸣人。”

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佐助真的说了这句话,鸣人觉得是他癔症爆发的征兆。


覆在额上的手掌冰冷冰冷的,鸣人睁眼发现他只能看到指尖泄露的光线,他眨了几下眼睛,手的主人似乎是注意到他醒来了,正要将手挪开,鸣人抓住那只手继续将它按在自己眼睛上。


“你好像有些中暑,要不要再躺一下?”

不出意外的是佐助清冷的少年音,有风轻轻地拂面而吹。鸣人睡着的时候佐助为了他睡着舒服,特地将他平躺放置在长椅上,还大度地贡献了自己的膝枕——不过男生的大腿,尤其是作为彼岸守门人整天都在打打杀杀的佐助,腿上都是肌肉肯定没有女生的柔软就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像是在补充能量,鸣人在心里默默地计算时间。


……99、100、101……117、118、119、120!复活!

鸣人放开佐助的手,佐助也知道他这是要起来,收回自己的手,鸣人立刻翻身坐好。


“佐助,那个啊,我说!我想带你去见个人!等下噢!”

鸣人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鹿丸打电话。


“鹿丸,你在弓道部嘛?”

鸣人和鹿丸都互相记过对方的日程表,对彼此的生活作息都是熟悉得不行。


“对啊,你要过来?真少见,不要又是给我带来一大堆麻烦啊,那我宁愿你还是老实在家睡觉吧。”


“不会啦,你在那里等我啊,别跑。”鸣人挂了电话,回头对佐助说道:“我们去找鹿丸那边吧我说,下午的课没什么好玩的!”


“你开心就好。”

可能是还没睡醒的缘故,鸣人再次发现佐助宠溺的表情。


鹿丸刚给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演示完射箭的基础姿势,他头上有细小的汗珠。正准备下场休息会,他的金发死党就若无其事地闯进来在他耳边开始吵个不停,看了一眼训练室里的其他人,果然女生们都聚成一团开始讨论这两个人。真麻烦啊,鸣人每次来都要引起不小的骚动,说起来他的这群‘师妹’里也有不少是鸣人的粉丝……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鸣人的情报,比如上次的日向雏田,不过对方还算是有点箭术天分,虽然因为体育生的缘故不能经常来弓道部。


“鹿丸,你不是一直想要见佐助吗!我带来给你见见了!怎么样?我的佐助帅吧?”


鸣人,我知道你对我之前和你因为佐助的事情吵架感到不满,你也不用把真人带到我面前炫耀吧?这是什么心态……炫耀媳妇还是炫耀男朋友?

鹿丸只觉得他今天要头疼了,往黑发少年站在的地方一看——小伙子是挺帅的,不过对方看我的表情感觉是要被杀掉啊。

“很帅,非常棒,你们很适合。还有,鸣人,你先离我远点,我怕被误伤。”鹿丸不禁和他的死党维持友好距离。


“误伤什么啊?手鞠来了吗,她在哪,上次她不是怀疑我们是基佬吗,我要证明给她看我才看不上你,你比我的佐助差了那~~么多。”鸣人说着还形象地比了个手势。


“喂喂,你这样踩身为竹马竹马的死党不太好吧?”

还好手鞠去买水了,鹿丸稍微放心,至少局面不会更混乱。


“佐助,鹿丸说要和你来一场箭术比试,你来不来啊我说?”毫无预警,鸣人回头对佐助的方向大喊。


“那就请指教了,鹿丸君。”佐助冷笑道。


……鸣人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今天我就不该来弓道部报到啊喂!

鹿丸头疼不已,如果不是手鞠想要来弓道部,今天他本来是要去学生会的,怎么正巧就碰上这个大灾星出门了?鸣人平时静若处子的时候是很好对付的,虽然鹿丸不喜欢他的安静。一旦他动如脱兔,闹起来鹿丸都害怕。尽管他嘴上喊着麻烦,还是很想知道这个突然就闯入鸣人生活的宇智波佐助是何方神圣,男人的友情就是要靠拳头和热血,对吧?


“指教说不上吧,还请手下留情,佐助君。”

也许是因为鸣人对他们都是直呼其名,佐助和鹿丸也选择和鸣人一样的叫法,虽然他们彼此并不是熟悉到可以叫名字的关系。


鸣人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跑去台下坐好,佐助选了个适合他的指套,拨了下弓弦试手感。裁判是弓道部的小学弟,鹿丸粉丝之一,能看到前辈的比赛对于他来说是件幸福的事情。作为参赛者的两人摆好姿势,弓道部的待客之道都是让外部挑战者先发,佐助绷紧弦,姿势很帅气,只可惜那只箭插在鹿丸的耙中心,众人暗道可惜。


只有鹿丸感到心惊胆颤,这人占有欲有点强啊。


“太可惜啦,佐助,你瞄准点啊我说。”

鸣人不满地嚷着,他隔壁的学妹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比赛的时候要保持安静。


“抱歉,还没掌握诀窍。”佐助的这句话是对鹿丸说的,他语气里听不出歉意,只有满怀的挑衅。


“没事,你也不是专业人员,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鹿丸拉满弓,他射出的箭紧挨着佐助的,也是在靶心,而且更加接近正中心。


第二轮,佐助的箭射在自己的三环内,不是很理想,但看他表情似乎不怎么在意。鹿丸的箭又一次准确地的命中靶心,射得很漂亮。

第三轮,佐助的箭再次射到鹿丸的靶心,力道很深,箭尖都没下去不少。鹿丸没有生气,只是他这次也射在对方的靶心上。


台下观众仿佛能感受到场上两人的厮杀,只有鸣人还乐在其中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

对鸣人来说,鹿丸就是唯一的好友,佐助是他看上的人,都是他重要的人,一定可以互相理解的啦。


第四轮,佐助的箭命中自己的二环,不过距离鹿丸射过来的那只还有些距离。鹿丸的箭则射在自己的二环内,有一个爆发出杀气的人在身边,说不受到影响是骗人……

第五轮,佐助的箭还是在靶心,看样子好像离鹿丸的那只箭更近了,鹿丸感觉菊花一紧,他把箭射在边缘,差点就不是在靶心了。

第六轮,鹿丸的预感成真,佐助最后一支箭带着千军万马的攻势,在鹿丸的箭上划出一道裂痕,斜斜地钉入靶心。鹿丸也挺无奈的,对方的杀意真的是冲着自己,他最后一箭射在自己的靶心,输赢也没多大意义。


“你对鸣人是认真的吗。”

趁着比赛完毕友好握手时,鹿丸抛出一句话。


“你说的是陈述句。”

佐助看来并不打算回复他的陈述句,他把指套脱下,和鹿丸握手过后回到鸣人身边。


“佐助啊,你最后那一下不会是想要把鹿丸的箭从中间射穿吧?”鸣人看着那只箭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样就不是普通人类能力内的事情了,我有控制好力度的。”

佐助对现世的规则很了解,他是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的,鸣人一直在想着他这份游刃有余究竟来自何处,是长年守望着现世的缘故吗?


“鹿丸鹿丸,我们先告辞啦!”

鸣人朝他挥手,挽起佐助手臂就往外走。他看起来的确就像是带着佐助来见鹿丸一面,这种行为换个说法就是把自己的亲友圈介绍给未来的恋人,不同的是鸣人的亲友圈如今只剩下鹿丸一人。


送走鸣人,迎面就碰上手鞠捧了一堆运动饮料进来,她将其中一瓶按在鹿丸脸上,冰冻的触感让对方不禁哆嗦。

“那个和鸣人在一起的人是谁,你提到过的宇智波佐助?长得挺帅的嘛。”


鹿丸罕见地夸赞道:“是啊,是个好男人。”



**********



“佐助今天陪我来上课,真是太棒了!”

走在校园里,校道两边生长的苍郁巨树枝叶相交,鸣人觉得此时的他就像是充满能量想要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他好久没有在学校里感受到这样轻松欢快的体验了,这都是因为有佐助在。有次专业课作业是让描述午后的恋人,鸣人曾经抱着画板在情侣频繁出现的湖心亭边蹲上一天,观察那些来来往往的成对男女们,他发现即使是再平凡不过的人,恋爱之花在胸中绽放的时候,也会使他们脸上洋溢着无法比拟的幸福感。


曾经鸣人以为这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感情,他不曾对任何人心动过。


「艺术家的爱情吗?对于你们这类人来说,很容易对某个事物一见钟情,你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该是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他的过去、未来、现在,他在你眼里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最美好的宝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他。你以为这是恋爱,高尚的、特殊的、至上的、纯粹的感情。你和他之间所经历的一些普通的事情也会被美化无数倍,变成最特殊的回忆。」

大蛇丸这句话解说得十分正确,鸣人看任何东西都像是在鉴赏艺术品,而佐助就是能引发他灵魂深处共鸣的艺术品。不单单是他恰巧符合鸣人审美的完美外形,鸣人有预感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他不知道、佐助也不会解释的羁绊。不过鸣人坚信,总有一日佐助会对他坦白一切,他选择耐心等待。


“你很喜欢那个鹿丸吗?”

佐助像是没听见他之前说的话,很少见的对他提问道。


“鹿丸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啊,当然是喜欢的吧。”

鸣人走在佐助面前,他倒退着步子走路,湛蓝的眼睛向下看佐助一眼,马上又转回上方看着头顶的树叶与蓝天。

“就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啊,他比我爸妈还要了解我,我比手鞠还要了解他。虽然手鞠老说我们两个像基佬,可是要我想象和那家伙接吻或者别的什么……太可怕了,还是不要想比较好,就算是意外事故也不行。”


“佐助很在意这件事吗?是不是在吃醋啊我说~爱上我就说嘛~”

鸣人突然停下脚步,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像是摇着尾巴的毛绒动物,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被分割成数块五光十色的色块。


“白痴,你要真的和鹿丸凑一对我还省心不少。”

佐助越过停在原地的鸣人,继续往前走。


“嘴上那么说,其实会在夜里抱头痛哭的吧,小佐助。”

鸣人快速倒退,又一次超过佐助。他眯着眼睛,风吹得一派祥和,这就是他所渴望过的、属于普通人的、关于爱恋的日常吧。


“谁会那么做……鸣人,小心点。”

上一秒还在和他拌嘴的佐助,将还在后退的鸣人用力往自己身上一带,鸣人顺势扑到他怀里。


“怎、怎么啦?”

本来因为鸣人那头扎眼得不行的金发就让他们很受注目,此时两个少年抱在一起的场面让围观的不少人发出惊呼,鸣人感觉自己脸上发热,立马从佐助怀中逃离,他去看佐助的脸时发现对方表情很严肃。顺着佐助的视线,他原本倒退的路线上站着打着红伞的阴沉男人,红伞的边缘不断落下水珠。天上没有下雨的云,男人伞上也没有会流出水的东西,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佐助,那个是什么啊?”


“别看,会被发现的。”

佐助示意鸣人绕开道走,鸣人便知道这是常人见不到的东西了,他也不再后退着走,改成走在佐助的左边。


“噢……噢噢!这是不是证明要下雨了?”


“不一定,不过今天会有雷阵雨。”

和鸣人解释妖怪是不会刻意去控制或者预报天气这样的事情太难了,佐助选择跳开这个话题。


“佐助好厉害啊,感觉什么都知道。”

鸣人对那个看起来像是雨男的妖怪很感兴趣,他只要稍微不注意,视线就会跑到妖怪身上,这可是活生生的妖怪参考物啊,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因为太在意,他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个劲地开始夸佐助。


“活的时间久了,自然会知道很多事情。”

佐助若有所思,随口说出的这句话里埋着不少沧桑感。


“你这样说的感觉好像你很不喜欢活着啊,活着对你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吗?”

鸣人没有错过佐助在那瞬间泄露出的那么一点的和他相似的孤独无助,尽管不知道他伤感的内容。


“有时候是,更多时候不是。心愿未完成之前,我是不会选择死亡的。”


“这个心愿也包括那个守护我的约定吗?”

鸣人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因为和你做出约定的那个人,你才会来到我身边对我百般照顾,我只是那个约定的附属品吗?

这样直接问的话又显得他太矫情,他想要的是货真价实的唯一的感情,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或者替代品。他很想冲动地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出来,逼佐助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在从家里来学校的路上他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佐助没有正面回答,只告诉他他该知道的事情,这次他又将问题再甩出来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佐助还是不想回答,他就再也不问,直到佐助自己想说为止。


“嗯,守护你也是我的心愿之一。”

佐助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吧?佐助不像是那种会勉强自己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证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鸣人的位置,鸣人也相信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此时是在看着他,而不是别人。


“那我的心愿就是让你开心点,我超喜欢~你笑的样子呢!”

鸣人和佐助回家的时候选择了一条稍微远的路径,他指着那些人世间平凡无奇的景色给他讲他自己编造的奇妙构思,像是破旧的图书馆、掉漆的垃圾桶、街道角落的诡异壁画等等,都是他作画时观察的对象,鸣人把原本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展现到佐助眼前,与他分享。


那份独自一人走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上冒出的孤独感,都因为宇智波佐助的出现而不见踪影,被新的记忆所取代。



**********



“啊啊啊,被淋湿了啊!”鸣人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防盗门,踩着鞋底脱鞋,背包往沙发上一丢,斯条慢理地在后面走进来的佐助反而身上一点淋雨的迹象都没有,“佐助的身体真是方便啊,施个小法术就能避雨。”


“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说想淋雨的,大艺术家。”佐助调侃道,因为鸣人之前一直在给他洗脑雨是灵感的来源。


被反驳的鸣人无言以对,他拿出睡衣,光着脚跑到浴室,“是是是,我去洗澡了啊!”


鸣人试了水温,往浴池里放水。他刚脱下黏在身上的衣服,就发现浴室的日式门被从外拉开,自已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他在家是不锁门的。佐助出现在门外,鸣人注意到佐助将衣袖和裤脚都卷起来了。


“这是要干嘛?”

鸣人表示无法理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要一起洗澡?佐助他是不需要洗澡的吧?虽然他身上很香,不过那应该是体香?


“……帮你洗头搓背。”


哦哦哦,佐助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啊。黑发少年先是看不出表情、很平常地突然就闯进来,听到鸣人提问的时候他显然是愣了会,再接着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出了这句看起来很正常的话?


如果手机在身边,鸣人想给鹿丸发个紧急求助简讯,内容是「佐助主动帮我搓背他是不是对我有企图啊啊啊啊啊」这样,然后再是「我要婉拒他吗要婉拒他吗要婉拒他吗可是又很期待」那样。


“鸣人,别傻站着,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佐助完全没感受到鸣人心里的惊天动地,他端着一副看待智障的表情。


“你先出去,一会再进来啦!”

鸣人使劲将门关上,带起的气流吹乱佐助的前刘海,不明就里的佐助有些迷茫。


两分钟后,下身围着短毛巾的鸣人坐在矮凳上,享受着佐助帮他洗头的高级待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用的洗发水那么香,佐助按摩的指法也好舒服,脑后的穴位被揉捏的时他可耻地感觉到一阵战栗。


“佐助很习惯照顾人?别告诉我你活得太久还顺便当起了保姆。”


“……随你怎么想。闭上眼睛,我要给你冲掉泡沫了。”


“哦哦!”


鸣人的金发不像是平时那样翘得乱蓬蓬的,佐助一边给他冲水一边将头发扣在手指间捊顺。他把泡沫冲干净后,挤出沐浴乳在手心,抹匀后涂在鸣人后背。佐助那双手顺着他的锁骨摸到肩胛骨,再沿着脊梁骨两边顺势而下时,鸣人又感到酥麻的快感。


可惜家里没精油,不然可以让佐助来个全身按摩啊,太爽了——鸣人遗憾地想道。


“最近身体怠慢了啊,全身都是僵硬的。”


佐助给他拿捏的力道适中,看样子他对于这种事情十分擅长。鸣人索性就趴在浴缸的边缘,任由佐助伺候着他,连日来积累的那些疲劳都消散不少,他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知道了啦,过几天就去锻炼嘛。”鸣人含糊地说道,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向他撒娇的语气。


佐助的手摸到他胯骨,鸣人一个激灵差点站起来,他大喊道:“佐助!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啦!”


“哦,那你自己来吧。”

佐助也没多问,洗掉自己手上的泡沫就走出去了,踏出门浴室的门时,他身上闪着若隐若现的雷光,覆着的水蒸气顷刻间蒸发。


黑发少年前脚一走,鸣人就跳到水池里,动作过大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他在水里打了几个滚,才慢慢消停下来,把面巾叠在头顶上开始泡澡。

不得不提的是……佐助说好的不是搓背吗!怎么变成按摩了!虽然鸣人被伺候得心猿意马的……还好没擦出火花不然没脸见人啦。他对佐助没有那种非分之想啊,艺术的爱情都是纯洁的!!


泡澡出来的鸣人由于时间过久脸颊上红晕未散,他打开冰箱拿出冰牛奶,坐到沙发上喝。佐助插上吹风机通电,走过来帮鸣人吹头发,鸣人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留宿。


鸣人低着头说:“谢、谢啦,佐助。”

他感到不可思议,所谓的因为朋友的约定而来照顾一个人,会做到佐助这个程度吗?更不可思议的是,鸣人也能接受这样的设定,也许是孤独太久,以前开始打他就希望有个人一起上学、来家里玩,没上大学以前鹿丸还会偶尔跑来他家,上大学事情多了鹿丸的朋友也多了,只有鸣人还是一个人。父母离世的时候他甚至不想见任何人,跑到山里说是见识百鬼夜行,实际上是在逃避现实。他身边空无一人、孤独无助之时,佐助和他所谓的影子就会出现,他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人的温柔没问题吗?


鸣人从电视柜里翻出主机游戏光盘,忍者乱斗,双人对战游戏,邀佐助一起玩。这个游戏出产日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可以算是上个世界的产物延续到本世纪的续作之一,鸣人作为死忠粉每代游戏必入。因为乐趣就在于双人对战,平时和他玩的对象就是父亲和鹿丸,两人都不在以后他就不怎么打开游戏了。鸣人把手柄递给佐助,佐助再次展示了他作为一个老古董存在的特殊性,这个游戏他操作起来非常熟练,鸣人不禁在心里吐槽他真的不是现世的人?


佐助选了个操作难度高的角色,技能套路偏向组合特技和无缝连招,这类型的角色可使用的技能很多,单招效果太弱,复杂的特定组合技能给与对手连续伤害和硬直,所有技能公共CD都比其他角色要短,手速快的人在精准的计算下可以对对方进行长达数十秒的无限控制。鸣人则选择了力量型的角色,类似狂战士,进攻也等于防御,打法直白又刚烈,经常玩自爆,机动性高且免疫控制,可以说是佐助的克星。


本以为在选择职业上占尽优势,十来把对战的最后他们还是打成平手,鸣人赌气地打把手柄一丢,滚到床上说不玩了要睡觉了,佐助给他关上灯说晚安,他们和谐地就像是已经常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



没有闹铃的催促,鸣人一向睡到自然醒,他发现床有点拥挤。哦,是自己身后还躺着另一个人。

躺着另一个人?他记得他昨天是一个人睡觉的啊!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他被佐助抱在怀里,还要庆幸一下没有面对面,不然他要窘迫致死。鸣人还在思考怎么解决眼前的情况,佐助很自然地放在他肚子上的那只手将他身体抱得更紧,指腹在肚脐周围来回抚摸,黑发蹭在鸣人锁骨上刺刺的,本人还睡迷糊了一样地在鸣人肩上一咬,舌尖的津液黏上鸣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就要准备吸允——


“佐助!!你这混蛋给我起来啊!!!”


“是鸣人啊……”

清醒的佐助似乎并不明白鸣人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是要做什么,毕竟现在时间还很早,今天周末也不用上课。


“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夜袭对吧我说?”鸣人捂着自己晚节不保的被咬出一小排浅浅牙印的肩膀。


佐助很无奈的解释道:“你昨天晚上做噩梦,我来看你的时候一直被你拉住不放,只好躺下来陪你睡了。”


“那你刚刚咬我做什么啊,把我当成你的哪个老相好了吗?”


“哦,先钻到别人怀里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吊车尾。”

佐助气定神闲地保持躺着的姿势看坐在床上暴跳如雷的鸣人,“不过我是不会对现在的你出手的,放心吧。”


“谁稀罕你出手了,大清早就发情的混蛋!!!”

鸣人把枕头用力按在佐助脸上,从床上爬下来去洗漱。他踩着拖鞋走在地板上啪啪作响,挤牙膏、漱口。


佐助换了原来的白色狩衣站在浴室门外对鸣人说:“鸣人,我出去一下。”


“去去去。”鸣人朝他摆手。


鸣人将刘海用小夹子固定在顶上,洗干净脸以后照着镜子,用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总算是清醒了许多。他把脸凑向镜子靠近,发现自己眼睑下方积累青黑色眼圈淡去了不少,已经差不多是肉眼不可见的程度,之前他一直日夜颠倒的缘故,脸上精神总是不太好。这个真实的佐助来到这边以后,一个短暂的夜晚他好像被不可思议的魔力治愈了一番,身体中的骨骼更像是获得新生,血液在欢腾。


他打开画室的门,正中央的大型画架上夹得还是他几天前画完阶段作业之后随手夹上去的一张草稿,这张草稿画的是药师兜和他的奇幻药店。药师兜还是缩在他的柜台后,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间捏着水晶矿,身后是整齐摆放的无数红木盒收纳柜。鸣人脑海里浮现药师兜的那张阴冷脸蛋,他拿起笔,毫无障碍地就将印象中那张诡异的笑脸画出来——停笔的时候,鸣人才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画人脸了!


他之前收起来的那些作废画稿翻出来,垫在画板上,一张张地画过去。他发现近期的画稿大多数都是关于佐助的,他完美的、消瘦的轮廓,他细长的、凌厉的双眉,他锐气的、傲气的眼神,他单薄的、略失血色的唇……以前总是雾里看花终隔层的景色,此时比任何事物都要更清晰地印刻在心中。


他发现佐助的表情很少,都很极端,清冷漠然却又很有气势,或者隐忍温柔。但鸣人爱极了他的每一个神态,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把佐助当成只属于他的艺术品收藏起来,以自己相对短暂的生命时光在他漫长的永生里占据一席之地。


鸣人画草稿的速度本就不慢,他这一画不停不歇,一笔下去收笔时就是正午时分。他揉了揉一直全神贯注盯着画纸而有些发酸的眼睛,佐助出门未归。鸣人躺在画室的木质地板上,佐助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狩衣,应该是要去找大蛇丸干架?佐助的实力他是绝对相信的,没有谁可以比他强,如果解决掉大蛇丸,他是不是就没有待在现世的理由了……也不会回来这里。


天还没有黑,眼前的景色就逐渐被黑影蒙蔽,鸣人眨眨眼,又恢复成彩色。


给鹿丸拨了通电话,鸣人不容拒绝地说道:“鹿丸,我要去你家。”


「啊?好吧,你过来我也差不多到家了。午饭吃了吗,我给你顺便带点?」


“你随便买点吧,先挂了!”

鹿丸真是他肚里的蛔虫,早上醒来后就没吃东西的鸣人感到自己是有些头昏。他挂电话后,收拾好画板和画具,换上衣服准备去鹿丸家,临走前他还在想如果佐助回到家发现自己不在会怎么样,不过佐助说过他身上有他的标记,应该随时都能找到他啦。


大约半小时后,鸣人坐在鹿丸家的客厅沙发上,鹿丸的父母外企管理阶层,经常双双出差。鸣人背着画板跑他家里先是一起吃了顿午饭,吃完就赖在他家画画,鹿丸有预感他的死党又要开始静若处子了,只好他假装往枪口上撞吧。


“你的佐助呢?”鹿丸给他端了杯柚子茶。


“不在。”鸣人的自动铅笔一下轻一下重地刷过画纸,他咬着柚子茶里的吸管搅冰块搅得响响的。


“闹别扭了?”

昨天还很亲密地带着来弓道部耀武扬威的,今天就翻船?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都是瞬息万变的吧……对此鹿丸深有体会。


“没有啊。鹿丸你怎么那么多话,能不能安静点。”

或许鸣人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话时声线有些微微发哑。


“鸣人你……怎么哭了?”

就算是认识了十几年的鹿丸,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大以后的鸣人流眼泪。喂喂,这种场面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你说什么啊!我才没有哭,我为什么要哭,我也不知道啊!”

鸣人发现被鹿丸一说,眼泪还真的是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画纸边缘,眯起眼睛模糊的视界。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先说清楚?”


“鹿丸、鹿丸啊,佐助他……”

鸣人抱住鹿丸嚎嚎大哭起来,眼泪一旦决堤就难再收回。鹿丸像是哄小孩子那样拍着他的后肩安慰他,这情景像极了小时候溺水的鸣人醒来第一眼看到他就哭,他曾经想过如果佐助能让鸣人的感情表现得更加真情实感一些,他会全力支持他们的。


“你别慌,他不是那种会让你受伤或者痛苦的人,我可以保证。”


……


鸣人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感觉压抑在心里的负面情感已经释放完毕,那双蓝眼睛显得更加水润。他接过鹿丸塞过来的几抽纸,把鼻涕擦干净,他唯一没忍住的就是连续几个打嗝。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事,鹿丸你别担心啦。一会佐助过来的时候,你别跟他说。”

看鸣人情绪稳定后也没提到他突然哭起来的理由,鹿丸索性也不问到底,鸣人也有不能和他分享的小秘密吧,这也无可厚非,虽然他感到有些寂寞。


“喝点水吧。”鹿丸把柚子茶又满了一杯端到他面前。


“嗯,鹿丸我先画完这幅画。”

将柚子茶一口气喝到底,鸣人继续他来这里的目的。


“我去抽根烟。”


鹿丸从阳台抽完半包烟回来,鸣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画着。

哎,希望这次没押错人。以前他按照鸣人对女生的喜好,前前后后推给他不下十个优质美女,全没一个踩中靶心的,鹿丸都快急白头了。这次就算是换成男性,只要是鸣人喜欢的就好,他会倾尽全力帮鸣人留下这个人的。


看到鸣人画得差不多了,鹿丸才故作轻松地走过去。


发现鹿丸站在后面想看自己的画,鸣人立马推开鹿丸,严肃地说道:“鹿丸,别看,这是我一生的请求。等到——的时候再把它交给我,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狂风吹起窗帘猎猎作响,最关键的字仿佛自动消声。


“好,不过你想好要这样做了吗?”


鸣人没有回答鹿丸,他老练地将画框起来,打上封条,细心地用帆布包装好,就像是对待他最后的心血之作一样。最后他恋恋不舍地将它递给鹿丸。


拥有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即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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