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孤独者的饕餮盛宴 04(短篇完结/架空/都市怪谈)

[食用注意]

* 前章地址: 01   02   03

* 完结撒花,写了一小段佐助和蛇叔的打斗场面突然很想回去好好地写原著风的打戏……手痒啊!

* 结局已经在前面的剧情里埋好flag了应该可以猜到,虽然是HE但是细想就会很虐?

 


孤独者的饕餮盛宴 04



“不愧是你,居然能来到这里。”

像是水牢一样阴冷潮湿的空间,黑色长发的男人坐在石椅上,背后是一副巨蛇的壁画,蛇眼发出宝石般红光。

“好久不见,佐助君。”


“大蛇丸,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这张脸啊,能不能拜托你赶紧去死?”

佐助的眼睛里有嗜血的红色纹路,他行走时红瞳像是摇晃的血光,异常美丽。


“原来是用熏香炉破解结界,这东西上面有我的气息,是我大意了。算算时间,你我也有百来年没见,不准备一起喝个茶、叙叙旧吗?”

大蛇丸轻松地接下佐助丢来的物件,是他送给鸣人的熏香炉,在他掌中碎成残骸,其中熏香的灰烬不断落下。


“别摆出一副好朋友的嘴脸,我和鸣人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一时兴起的实验!”

佐助仿佛是瞬移到大蛇丸面前的,他踩在大蛇丸的肩膀上,刀尖毫不留情地朝他的左眼刺下——然而大蛇丸的身体变成数条手腕粗的白蛇分散逃离,隐没黑暗中。


“你们两人都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嘛,由人类转变成活生生的妖怪标本,一个能与妖狐之血完美结合,一个能与诅咒之眼融合,真是不能再棒了。尤其是你,佐助君,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永生之酒反噬的怪物啊。”

有一只白蛇从佐助背后的黑暗中匍匐而出,身体不断变大变形,最后成了大蛇丸的模样。


“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你对鸣人做了什么?百鬼夜行的记忆本来我已经消除了鸣人却又能记起来,你复制了我的影子接近鸣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佐助刀一横,贴近大蛇丸,漫天刀光迎面劈下,那刀专门挑着尖钻的死角发动攻击,来势凶猛迅疾。


“真不像你,一提到鸣人就激动。我记得我教过你,在敌人面前要隐藏自我。”

大蛇丸看起来游刃有余,他配合着刀切下来的轨迹躲闪,刀光穿过空气,只削掉他几根长发。


“少废话,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不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弱者!”

佐助双指伸直合拢,指尖迸发雷电的光辉。他将刀平置面前,双指指腹沿着刀身抹下,刀上逐渐覆盖闪光的雷电之力。佐助刀一挥,刀尖点地时发出震动的共鸣,他再次对大蛇丸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


雷光洗礼的刀在大蛇丸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焦痕,但很快又被伤口里流出的血自动修复愈合,最后只剩下衣物的破裂缺口。


“那又如何?你也无法杀死我啊。”

大蛇丸翻身跳跃到佐助的刀刃上,刀面反射着他的身影,原本覆在刀身的雷光散去。他的声音中带着道不明的诱惑,低沉沙哑。

“相反地,你该感谢我,我给了鸣人选择其他道路的权利。”


「佐助……我不想死……害怕……孤独一个人……不想……离开……离开……不要……」

鸣人蓝色的瞳孔逐渐涣散,眼皮艰难地沉重地抗拒闭合。因为在雨中,分不出是谁不断留下的眼泪。鸣人抓着佐助胸前的衣物,那只手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下松一下紧的。

「你不会孤独的,我答应你,我发誓,我会陪伴你、生生世世,鸣人,你绝对不会变成一个人。」

佐助怀里的身躯一向是热乎乎的,此时只有渐渐被雨水侵占的冰冷。他将盛着永生之酒的瓶子打开,一口气喝下全部,心脏剧烈地反复收缩扩张。佐助把鸣人抱得更紧,两人躺在漫天的雨水幕中蜷缩着身躯,所有的声音与景色离他们远去。

酒的烈性灼烧着他的喉咙、爬行至他的全身血脉,那是他的世界变成黑白的开端之日。


沉浸在回忆中的佐助清醒过来,一条白蛇从大蛇丸的袖口中钻出,沿着刀身向他爬行。白蛇直立起前段身躯,红眼与佐助对视。佐助眼中的纹路变幻成新的状态,白蛇被他发动瞳术招来的黑火燃烧,黑火顺着蛇身燃向大蛇丸。大蛇丸见状自断蛇身,踏着刀面跃到佐助几米开外的地方。


“他不需要选择,只要当个普通人就行了。我不会再让鸣人成为你的实验品。”

佐助再次将雷光覆满刀身,他把刀一横,又再次向大蛇丸进攻。


“看来不明白鸣人的是你吧,越是爱一个人就越容易忽略一些事情。佐助君,你还想不承认自己喜欢他?”

大蛇丸的背后窜出六只小腿粗的白蛇,蛇口一张,吐着腥风露着尖牙攻击佐助。


佐助轻松地切下白蛇头部,头颅混着血重重落地,从完美的切面处又很快地重生出新的蛇头。

他平淡地回答:“是啊,我喜欢鸣人。”


“诶,宇智波佐助?你是这样的性格吗?居然会如此坦诚,时间果然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饶是大蛇丸这样善于攻心的也不免被佐助的直白噎到,他罕见地露出了破绽,刚切下的蛇头没有再生。


佐助抓住这个机会,一刀刺入大蛇丸心脏,这次雷光不停地闪着,大蛇丸的自我修复跟不上比雷光的无间歇破坏。

“所以,那又能怎么样?大蛇丸,告诉我你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游戏结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毕竟欣赏你们的绝望就是我的乐趣之一。现在该你来回答我了,永生的滋味如何?孤独吗?嫉妒吗?是想要拥抱还是更想要毁灭?”

大蛇丸毫不在意这点看似威胁生命的痛楚,他用手擦掉嘴角流出来的血,眼睛盯着佐助。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佐助将刀再深入一段,雷光滋滋作响。


“不想结束永生吗?”

大蛇丸温柔而魅惑的笑,他的右手握着刀身,白色的蛇鳞从他手心扩展、与雷光争夺主导权,大有吞噬刀身之势。


“……”


“你犹豫了,亲爱的佐助君。”

白蛇鳞在这一瞬间爆发,完全地包裹住刀身,原本的雷光全散。眼看白蛇鳞还有吞噬刀主人的意思,佐助松开刀柄往后一跃。


“我不会被你煽动的,你只不过是想要测试永生之酒的副作用……”

佐助双手快速结印,左手上赫然握着千万伏雷电压缩形成的光剑,光电互相排斥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千万只飞鸟的鸣叫,刺耳扰心。


“即使你知道这是我的陷阱,但永生所带来的痛苦,你不想斩断吗?”

大蛇丸拔下佐助的插在自己身上的刀,随手一丢,胸的伤口不断被新的肉块包裹,最终恢复完好。


“永生的痛苦只能由我一个人承担!”

雷光幻化的剑刹那间释放大量的能量,变长变粗,佐助一剑劈在大蛇丸身上,对方躲闪得及时,只切断了一条蛇尾。


“想要这个吗?可惜我不想给你。”大蛇丸将盛满鲜血的水晶瓶在佐助眼前炫耀似得晃了晃,这是先前鸣人付出代价的那个「灵魂的恸哭」。佐助正要发动瞳术召唤黑火,大蛇丸眼疾手快地将瓶子吞入腹中。


“呵呵呵,我期待你们所选择的崭新未来哟。”

没有给佐助思考新战术的时间,大蛇丸隐入那块巨蛇壁画之中,随后这个空间开始崩塌。

佐助捡起他的刀,虚空一甩,白蛇鳞纷纷脱落,他还刀入鞘,也以瞬身术匆匆离开此地。



**********



鹿丸家门铃响了。

本来鸣人和鹿丸的忍者游戏对战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两人分别半血,鸣人像是有预感一样故意连续操作失误,吃下对方连锁大招,鹿丸完胜。


“啊啊,我知道了。我去开门就是,真麻烦。”

鹿丸放下手柄,在鸣人写满了催促的眼神里放下游戏手柄去开门。


“不能让人久等啊,小鹿丸!”


“佐助啊,进来吧,某人都要等得不耐烦了。”鹿丸磨蹭蹭地转开防盗锁,果然是那个人。


“你说谁不耐烦!笨蛋鹿丸!”鸣人在后面的沙发上大声反驳道。


“麻烦你照顾他了。”佐助突然向鹿丸道谢,他对着鸣人说道:“回去了,鸣人。”


“来啦来啦,佐助你等我下。”

将画具一塞,鸣人背着画板赤脚踩着地板啪啪啪地跑到玄关,换好鞋就拉着佐助往外走,“鹿丸我回去啦,拜拜~”


“再见。”

鹿丸走到阳台,下面鸣人和佐助正好走出来,鸣人脸上笑意灿烂,完全没有之前放声大哭的痕迹。他想到鸣人拜托他的那件事以及佐助突如其来的道谢,心里一阵疲劳——果然世界上也是存在无论如何努力都搞不定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

点了根烟,鹿丸吐出一圈烟雾,叹气道:“鸣人啊,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不过我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晚上吃什么?家里只有速食便当,去超市买点怎么样?”说完鸣人不好意思地用手挠脸颊,又补充道:“不过太复杂的我不会做。”


“挑你喜欢的,我来做。”佐助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充满鄙视。


鸣人并不在意过程,反正结果是佐助下厨,是那个超级会照顾人的佐助呢!他欢呼道:“这是你说的啊!走吧,去超市!”


还没有到晚间高峰期,这个时候的超市人还很少,生鲜食品也没有到打折的时间点。佐助推着购物车,鸣人迈着欢快的步伐在货架间窜来窜去,活脱脱的就像来超市买零食的小孩子,显得异常兴奋。鸣人很熟悉他想要的东西的位置还有各种他喜欢的品牌分类,在食品区他不断地将各种零食、面食、牛奶搬到购物车中。佐助不禁对其中的垃圾食品挑眉,一个人生活又懒得做饭,他实在很想让鸣人改掉这个毛病。


佐助拿起那一箱牛奶翻到包装盒盖章处查看,保质期还有五个月,看来是刚出的。他才又将牛奶放回购物车,推着四轮子跟在鸣人身后。

鸣人在拿完一堆东西放到车里后,都会陪着佐助走上一段路,他嘴里说着些好玩又白痴的小事情,佐助时不时应和几句,两人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愉快相处的亲密好朋友。


有人一起逛超市感觉超幸福的说。

鸣人心里如是想到,以前超市都是和双亲一同来的,也会带上死党鹿丸。在货架上取走看上的物品,满足购物欲,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玩的游戏。


生鲜区总是有一股水果成熟后的香味,鸣人作为一个不会选择生鲜优劣的人,蔬菜和配料他都是选今日包装好的,至于肉类……哪个切肉的大叔长得和蔼又热情待客就买哪个吧。鸣人扫了一眼站在冷冻柜后的人,他跑到某个柜台前正要打包肉,佐助拍掉他伸出的手,说道:“今天吃鸡肉火锅。”然后顺理成章地买了一只处理好的鸡,当然不是速冻的。


他们两人四只手都提满了购物袋,鸣人不住地解释“太高兴不注意买多了”,佐助只对他说“过期的要及时处理掉”,有那么一点点的宠溺在他心中激起水花、慢慢扩散。


鸣人还抱着购物袋在电车上睡了一觉,回到家已经不早了,他把自己和佐助手上的购物袋往客厅的地毯上一搁,开始给它们分类,放到该放的地方。佐助坐过来,将晚饭需要的食材取走,转身进了厨房。鸣人耳朵一竖,听着厨房传来佐助忙碌的声音,满足和幸福感又涌上心头。他跑到餐桌的椅子上,摇晃着双脚,一个劲地问东问西、天南地北地胡扯着,诸如“佐助你会做什么料理”、“佐助你需要我帮忙吗”、“佐助喜欢什么味道”等等,佐助只丢给他一句“你等着吃就行”,然后不理他一直念叨不完的话。


啊,好想把这段时间憋着的话都全盘吐个欢快。

鸣人盯着厨房那扇半掩的活动门,他在脑海里描绘着佐助忙碌的身影,却不敢上前。


家里有电磁炉,保温柜里还有他喜欢的碗筷,鸣人最后还是走进厨房把餐具拿出来摆放好。佐助把汤锅放到电磁炉上,调好热度,再把火锅的材料都在餐桌上一一摆好,鸣人很没形象地将双脚盘坐在椅子上,眼中饱含期待地看着汤锅盖上慢慢升起的雾气。佐助看到他突然安静下来,不禁一笑。


锅里发出水沸腾的声响,佐助掀起锅盖,用汤勺试了下味道,屋子里立刻就被那股鸣人喜欢的肉香侵占。汤锅里荤素搭配完美,面相也非常漂亮,鸣人夹着筷子,双手合掌,元气地说道:“我开动了!”


“小心烫。”

鸣人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边吹了几下就放入口中,但他咀嚼了很多次把肉嚼烂了才舍得吞入腹中。佐助给他盛汤,知道他肯定不会主动吃蔬菜,故而顺手在汤里夹带了不少配菜。


“贤惠的佐助君~被你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真羡慕啊我说!”这次鸣人没有对他私心送上的蔬菜作出异议,他很平常地将蔬菜混在米饭中吃下。


“谁知道呢。”佐助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这一顿饭吃得鸣人肚子里暖暖的,不可思议的是左胸的部位也跟着一起变得暖和。



**********



饭后他们又来了几局忍者对战游戏,佐助按连招按得飞快,鸣人手速也不输于他,只是那样粗暴地乱按一通反而像是气急败坏。最后鸣人又是手柄一丢,窝到卧室的被子里吵着要睡觉。鸣人背对卧室的门,露出一个小脑袋,他紧张地闭起眼睛,他想象着佐助熄灭他房间里的灯时,客厅透过来的灯将佐助的影子在地面拉长,他期待佐助会走过来给他一个小小的晚安吻。可惜没有,佐助和那天一样,只说了晚安。短短的两个字,温柔的困意围绕着他,鸣人眉头舒展,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晨,鸣人很早就醒了,原因无他,只是睡够了自然醒。他入睡前心里总是在期待第二天的开始,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从梦中醒来吧。这个时候很少见的佐助还没醒,他趴在鸣人的书桌上,这个背影看起来就像是那天影子的‘佐助’来他家送外卖,被他留下来看书。


掀开被子,鸣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佐助身旁,他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应用,调好角度,准备把佐助侧面的睡颜拍下来。他按下虚拟触摸键,手机发出连续的快门声——愚笨如他,居然忘记关闭快门声并且设置的是连拍模式?!就在这样的意外连发下,佐助睁开眼睛,时间在这一刻是降低速率的,相机捕捉了他醒过来时的一系列动作,最后定格在他惯有风格的冷笑上。


鸣人盯着最后这张照片,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宇智波佐助的小脑残粉,这个人的冷笑都让人觉得那么好看!不愧是我看上的模特!


“哼,看够了?”

佐助懒懒地说道,每次他刚醒都会调戏一下鸣人,这不知道是他的恶趣味还是他的常年来的习惯。


“哈哈,有幸目睹到睡美人佐助醒来的瞬间啊!”

鸣人一边喊着‘赚到了’,一边把手机的页面调整到网页浏览器应用。他把手机递到佐助面前,屏幕里是油画艺术家赤砂之蝎的个人画展。

“我定好票了,时间就在早上十点开始。”


佐助自然是不会拒绝他的。


画展举办的地点是距离鸣人家有很长一段距离的路程,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天南地北的也要走上两个多小时,那个街道区并不是鸣人常活动的地方,他不停地拖动手机上的导航栏,一双蓝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

人群和商店街周围总是有一些不同常人的影子,它们大多外形酷似人类,但都弓着背,散发出潮湿的腥味。鸣人缩到佐助身边问道:“那些……不会是你们彼岸的住民吧?”


佐助把手放到鸣人头上,说道:“跟我在一起久了就会看到这些东西,你家附近的那些我都事先驱赶过,偶尔会有几只漏网之鱼。这块区域是第一次来,会有那么多妖怪也很正常,他们不敢伤害你的。”


“真的吗!那我可以观察他们吗?”鸣人来了精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佐助随意看了下,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性高的妖怪在附近,他才开口说道:“如果我在的话可以。”

听到佐助的这句话,鸣人这回终于可以在现实里肆无忌惮地围观一次异次元生物,当下雀跃地盯着他感兴趣的观察起来。走在前往展厅的路上,鸣人一直不停地向佐助询问那些妖怪的来历,佐助的回答很简洁,基本是两三句话概括,鸣人也没有缠着他说具体的故事。


抵达展厅已是正午,画展开放时间持续两个月,今天将近第二个月末,人流依然不少。展厅在独立商厦的一二层楼,往上三层是高级用餐区,地下一楼是水族馆。鸣人扫电子码兑换了两张票,他在入口处的地形图那拍了张照,拉着佐助开始欣赏名画。


赤砂之蝎的作品倾向于用强烈的色彩对比来唤醒观看者的共鸣,构物的线条是写实的,而色彩却是夸张抽象的。也正是这种脱离常理的放荡不羁让他在如今的画坛脱颖而出,对他的评价却也褒贬不一,爱者更爱,恶者更恶。鸣人一进会场就瞬间安静下来,佐助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说得累了,他一直抓着佐助的手不放,在他喜欢的画面前总会停留很久,就像是与那些画中灵魂交谈。


佐助说道:“我去帮你买点水吧。”

鸣人没有反应,还在看着画入迷,佐助又重复道:“鸣人,我去帮你买点水吧。”


“啊、噢噢,好的,谢谢佐助啦~”鸣人这才放开他的手。


鸣人在看的是一副挂在角落的画,这幅画大约有成年人高度,从画框的磨损度来看已经有些年代。画上是独自坐在木椅上的小少年,怀里抱着缝缝补补的熊玩偶,玩偶的左眼上方有一块爆出的木棉内芯。少年眼睛睁着很僵硬,眼珠子不像平常人那样明亮灵动只有灰沉沉的混沌。整幅画的基调是沉重的,有别于赤砂之蝎其他的画,也许在这画展上除了这一幅以外的画都是疯狂热情的色彩。


见到这幅画的时候,鸣人已经被它散发的孤独所吸引。画中红发少年的身后,有一个透明的影子,这里用了稍微不同的上色处理,不细心看的话是很难发现的。鸣人回头,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西方礼服裙的卷发少女。少女在室内还撑着透明洋伞,从鸣人的视线看来伞遮住她的一半容貌,只能看到颧骨下流淌的眼泪。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深沉稳重的男性音从另一边传来,鸣人转过视线,他旁边不知何时站着褐红色发的少年正向他攀谈,少年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鸣人随口答道:“呃……有点能理解画师的感情。”


“孤独的等待催化内心的魔鬼。我讨厌等待,你呢?”

褐红发色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问他,少年眼角有些下垂,看起来对世间万物都兴致乏乏。


“这个,我倒是很喜欢等待啊,等待都会带来好结果,我是这么相信的。”

如果是以前的鸣人,肯定会和少年有一样的想法,如今他脑海里闪过那个人小小的却又伟岸的背影以及对方偏过头时喊他的名字,这让他感觉自己与过去有了不一样的改变。他为这改变的结果是好是坏而时常忧喜参半,同时也会因为这样矛盾的感情而欣喜。


“你很有意思,喜欢画画吗?”


“绘画是我的天性。”

鸣人露出一排白齿的笑,他从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就感觉对方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才会那么亲近。


“我有预感我们会在未来再次相遇,我的名片,收下吧。”

少年递给他一张名片,鸣人发觉自己最近收到名片的几率还蛮高的。对方倒是没等他答复就走了。

“有缘再见。”


鸣人将名片正面翻过来看,上面赫然印着画展主人的大名——赤砂之蝎,他吓了一跳。

赤砂之蝎是画师的艺名,他本人很少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必要的出席会面都是他的年迈的助理接手的,大家一致将他的画与他本人挂钩,对他本人的相貌也传出不少奇奇怪怪的猜测。鸣人没想到的是赤砂之蝎本人居然是一张娃娃脸,据说奔三的年岁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作为倾慕者的鸣人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起,这是他偶像的私人联系方式啊,想到这里恨不得心里大呼万岁。


他再去看墙上那幅画,先前撑着伞的卷发少女已经走到画框前摸着画纸,流露出一股怀念的气息,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展厅里悠悠扬扬传来像是八音盒播放出的那种欢快乐曲,鸣人目睹了一场非人舞会的起始——从画里走出来的各种妖灵,无头骑士捧着他的头颅摇摇晃晃地对穿和服的长脖子少女邀舞,拼命吹着萨克斯的矮人族地精,雪女吹了一口风雪顿时间洋洋洒洒地满天飞絮……


这些都是画中衍生的精灵,因作画者寄托的感情而诞生。


树妖的成熟少妇迈着优雅的步子,向鸣人伸出手,他正想要回应它的邀请前往画中的世界——


“鸣人。”清冷的少年音,佐助双指点在鸣人额心,“你太过于深入了。”那些妖怪所构成的宴会刹那间消散,包括卷发少女也化作烟尘,鸣人眼前只剩下属于普通人的画廊。


“佐助你回来啦。”那双蓝眼睛里倒映着佐助的身姿,鸣人接过柚子茶,四方形的冰块互相碰撞,折射着窗外的阳光。他又很自然的握住佐助的手,带着他朝画廊一路走去,指着壁面上挂着的画给佐助介绍作画的背景,如数家珍。


他真的很喜欢、很迫切地想要与佐助分享他所知道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这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喋喋不休地游荡在两人之间。他停下的时候就会看到佐助那双黑眼睛在注视着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注视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上分毫,鸣人注意到以后颇为窘迫地将自己偷瞄对方的视线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两层楼的画展挨个观赏下来,鸣人的舌头都有些麻木,本人依旧还是活蹦乱跳的。就在他一句想吃烤肉的提议下,两人在美食导航应用上翻了家附近评价高的烤肉店,不料在店门口被告知要排队。烤肉店门庭若市,店面也很有规模,在等待区有一块供儿童玩耍的小型滑梯游乐场,几个五六岁的孩童玩得正欢。


还穿着幼稚园校服的女童踉踉跄跄地向他们跑过来,不偏不巧地在鸣人眼前脚一歪摔了个脸贴地。


感觉好像要被恶意碰瓷……鸣人紧张地盯着她。


“呜哇,好疼啊。”见鸣人没有过来扶她,女孩自己爬起来蹲在地上悄悄地抹眼泪,同时又若无旁人地哭喊。


“那个……别哭啊,让哥哥看看你摔哪儿了?”鸣人只好认命地走过去,想要把她抱起来,不料对方根本没有起来的心思。


“全身都疼!呜呜呜!”见鸣人顺利上钩,女童的假哭更加起劲,她抓着鸣人的衣服把鼻涕都往上擦。


“怎么样才能不疼呢?”


“大哥哥帮我画画就不疼了!”女童将早就预谋好的画板和蜡笔递过来。


“那要画什么呢,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画……就画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好吗?”女童满心期待地望向他。


……原来还是佐助惹的桃花,现在的小孩子也是挺懂看人的。鸣人挫败地想道,好看的大哥哥太冷酷了才会从看起来比较好攻略的他身上下手吧。


“我也觉得那个大哥哥很好看呢,就帮你画一个吧~”

鸣人速写了一张佐助的半身像,他咬着下嘴唇,有点愤愤不平又有点可爱。


“这样可以了吧?”

将画板还给女童,鸣人仗着小孩子看不懂字,在画纸的右下方画了个自己的Q版大头绘签,绘签下方还规整地写了一小行字,大概是“谁也抢不走我的小佐助”这样的意思。


“谢谢!大哥哥你也很帅气噢~”

目的达成,女童软糯糯地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亲,还把自己珍藏在裤袋里的棒棒糖送给他,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她的小圈子。


小孩子偶尔也是挺可爱的嘛……


排位的铃声急促响起,是他们的等位号,鸣人跑过去和佐助一起进入店内,他还没坐稳就把自己喜欢的肉顺着菜单顺序点了一通,佐助挑着眉硬是加上番茄和蔬菜。

烤肉的时鸣人夹着筷子,眉飞色舞地把刚才的场景又描述了一遍,其中重点是夸赞自己高超的速写技巧。佐助负责烤,鸣人负责吃,他不禁感叹到佐助烤肉的水平实在厉害,肉质松软入味,几乎看不见烤焦的残渣。


后来他们还去了水族馆,鸣人对着隧道外游动的蓝鲸兴奋地喊叫,还一路追着蓝鲸跑直到它一个摆尾游到鸣人看不到的地方。鸣人恨不得将脸贴到玻璃壁上近距离看那些有趣的海底生物,佐助为他们不引人注目费劲了心思——想要责备鸣人却又对那双比海洋还纯正的蓝眼睛缴械、毫无办法可言。


这一天就像是情侣间的约会,他们逛逛街、吃吃饭、拉拉小手,只不过谁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向前跨越一步。


“佐助,我想去最高的那个地方看夜景!”

从水族馆出来外面的街灯已亮,鸣人松开佐助的手,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跑,再潇洒地回身,手指着孤立在密集的建筑群中、突出的高塔。


“好啊,那就上去吧。”

一阵天旋地转的,鸣人发现佐助将他拦腰抱起。黑发少年的眼睛衍生出血色的妖异,他背后长出黑羽的巨大双翅。


“哇哇哇——!!”

鸣人发出的喊叫回荡在夜空中,他手抓着佐助的胸口,眼睛不敢往下看,只好死死地盯着佐助那张清冷的脸。


两人降落在铁塔最顶端的钢筋骨架上,高处吹来一阵强风,鸣人不禁伸手挡在面前。俯瞰地面的景色,灯光渲染出梦幻的色彩,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片柔和之中。


“如果能来场雪就更好了啊……”

鸣人小声嘀咕,现在是十月初还没到这个城市的初雪时节,可鸣人就是想任性地说着玩。


“会来的,你期待的雪。”

像是印证佐助的话,空中飘来一片雪,落在鸣人鼻梁上融化成的小小的冰水,凉意传达进他的神经元。不用一会,更多的雪花穿过他们的身躯,在夜空中起舞。鸣人提前收获了一个初雪降临的夜景,他和佐助并肩而立,仿佛站在美妙的画中世界。


如果他和佐助共有的时间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永不停止该多好。

——你就是青春里最美好的幻想,是水彩粉墨描绘不完的甜美回忆。


“我想画画,可是我没有带画具,佐助……”帮帮我吧!鸣人发现只要用无辜的表情向佐助撒娇,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任性要求,确定这件事以后心里就乐开了花,心脏激烈地鼓动着。


“你的愿望还真多,鸣人。”佐助嘴上讥讽,鸣人还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对方隔空取物带来的画具。


“嘿嘿嘿,你那么好~”鸣人捧着画具,坐在铁塔的骨架上,也不担心会掉下去。佐助好像是施了咒术,那些雪从他作画开始就不再落到他身上。


鸣人夹上画纸,提笔时觉得嘴巴里空空的很渴望来点东西充能,这一刻他体会到鹿丸总是抽烟的心情。他想起来之前耍赖皮让他画画的女孩送了他一支棒棒糖,鸣人摸遍了自己的裤袋终于翻出来,拆掉糖纸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舌头舔着糖面,稍微有些满足。


他再次提笔,发现自己胸中有一股热火在找地方发泄、释放,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想画点什么又不知道具体要画什么。


“灵感突然都飞走啦,佐助给我讲个故事找找新灵感吧?”

其实鸣人只是想让佐助和他说话,说什么都无所谓,虽然他想画画,心里总是有种焦急的感觉盘绕。他有点莫名其妙地担心一旦安静下来,这个人就像之前一样消失,然后他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其他地方。这种感觉就像昨天他突然跑到鹿丸家很没形象地大哭一通一样,当你拥有一件你喜欢的事物时,你就会开始患得患失。


“……好吧。”佐助思索了很久,才又重新开口。


“很久以前,有两个孤儿被当成人体实验的对象,他们在绝望之中相依为命,用尽各种办法终于逃离实验场。试验场的主人并没有放过他们,十二岁的那年,他们开始漫长的逃亡生涯。他们为了结束逃亡选择隐居在雪之国,这里是任何势力都无法渗透的灰色地区,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佐助像是想起了令他怀念的事情,他没有说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他说了只是那些话语被风雪吹散了鸣人听不见,故事直接跳到结局:“最后,他们两人寿终正寝一同携手前往死亡的世界,也算是个好结局吧。”


佐助毫无表情起伏的声调并不适合讲故事,但鸣人听着他的描述,不知不觉中将他与自己代入到这个故事之中,在他眼前浮现的场景仿佛如他亲眼所见一般,他将之尽数收入画中。

鸣人所描绘的画景——两个穿和服的少年坐在日式庭院长廊的屋檐下,他们之间摆了一小桌精致的白玉酒具,酒如血色入味香醇。两人对月而酌,在这个同样是万籁俱寂的初雪之夜。酒水的香味从画纸中冒出来亲吻鸣人的鼻间,这气味与佐助身上偶尔散发的奇香如出一辙。


笔停下的时候,鸣人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了断,有些事可能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有这种强烈且绝望的预感。他咬碎了还没融化完的糖,一鼓作气抱着画板站起来,因为长时间坐着而有些脑充血,差点脚下就要不稳从铁塔上摔落地面。他稳了稳心神,对着风雪里的佐助大喊道:“明天,就是我生日了噢!在明天到来以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佐助,我喜欢——”


时间突然静止,鸣人发现自己无法动弹。钟楼的沉闷声响从远方传来,午夜零时已至。


“生日快乐,鸣人。”佐助的手搂着鸣人的后脑勺,他身高比鸣人稍微高上一点,主动将额头与鸣人额头相互贴紧。这天籁磁性的男声,化作开刃的刀光直击鸣人胸口:“还有,再见。”


想要呐喊,想要抓住他,想要抱紧他、放声大哭让他别走,但能做到的只有眼睁睁看着这片温柔的黑暗吞噬一切。

佐助凝视着他的双眼里是无限的柔情,血色之花绽放于他眼瞳之中,宛如黄泉路上的引魂花。鸣人发誓,这是他所见过的世界上最美的一双眼睛。漫天的黑羽从四方汇聚而来,将他们彼此裹入黑暗之中。


「鹿丸是个好人,有他这样的朋友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认识更多的人、欣赏更多的风景,如果有喜欢的人就接受,有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还有,多在家里做饭,外卖会吃坏身体。」

「鸣人,我只能存在于停滞的时间之中,我和你的未来已经没有交汇融合的可能,别再惦记着我了。祝你幸福,生生世世。」


——别哭啊,佐助!!

佐助没有哭,只是从他左眼留下令人胆战心惊的血泪。


雪停了。

原本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将自己的存在抹去,就好像他从未出现一般。



尾声



“快醒醒,鸣人。”

鹿丸拍打着鸣人的脸颊,睡得正香的鸣人不情愿地睁开眼。


“鹿丸,怎么了啊?”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鹿丸把鸣人的手机丢到他身上,鸣人按开显示屏。


“10月10日,好像是我生日噢。”

鸣人说完又要蒙头大睡,他总觉得自己很累、还没睡饱。


“快起来换衣服,我约了手鞠她们要帮你庆祝生日,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要闷在家里吧?我希望你能稍微像个正常人,你知道正常人该怎么做吗?”

鹿丸把鸣人从床上挖出来,推到卫生间催促他洗漱。


鸣人含着水和牙膏泡沫说道:“蛋糕就算了,生日宴会有肉吃吗?”


“有你喜欢的烤肉,自助管饱。你的衣服,穿这套?”鹿丸丢过来鸣人的一套外出装。


鸣人接过衣服换上,穿成什么样子外出他是不会介意的。

烤肉?好像昨天才吃过的样子……昨天,我做了什么?想不起来,算了,还是去吃一顿生日宴吧,不然又要让鹿丸唠叨,他真是越来越老妈子。


“鸣人,你就考虑下雏田吧?”鹿丸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看来是打定心思要当媒婆。


“为什么啊?我有喜欢的人啊,我很爱他,爱到要死!”

鸣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鹿丸,话出口以后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感觉。他觉得他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爱慕的对象,但又完全不知道这种满腔的爱意来源何处。


“那是谁?”


“我未来作品里的主人公呀,我们的爱即将跨越次元,呼唤彼此的灵魂~”鸣人对着镜子上发蜡,随口答道。


“啊啊,又是艺术家的恋爱啊,你差不多是该认真考虑现实了吧。下楼下楼,让女士久等可不行。”


走楼梯的时候,鸣人好奇地问他:“鹿丸,为什么长大成人以后大家都不会再相信妖怪的存在了?”


鹿丸想也没想就甩给他的死党一个符合他的逻辑与美学的答案:“因为做梦是小孩子的权利,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恭喜你也正式踏入大人的世界。”


“说的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鸣人和鹿丸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在住宅区门口手鞠和雏田聊得正欢,这个腼腆的体育生看到鸣人立刻把头底下,说话结结巴巴地想和他打招呼:“鸣、鸣人君……”


这时鸣人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他之前设置的钢琴曲雪衣,来电显示号码未登入,鸣人按下通话键。


「师弟,生日快乐。嗯。」


“迪达拉?”

嗯嗯君好像并不想要鸣人的回应,他说完祝福就挂了电话。鸣人暗自纠结他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师弟,莫名其妙啊!他这一觉是睡了多久,感觉天翻地覆的。


“那个、鸣人君很喜欢这首歌吗?就是、那个、雪衣?”雏田像是鼓起了她一生的勇气,第一次正视鸣人的眼睛。


“我觉得挺好听的,你知道这首曲子?”鸣人诧异了一下,雏田居然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我……我的博客ID叫做暖心火。”


“原来是你啊!”鸣人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敷衍雏田的对话,他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在现实中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趣的人,在网上相识就会觉得很有意思,这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相遇的陌生人,这个暖心火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雪中花嫁是很早以前他总会梦到的景色,他就稀里糊涂地把它画下来,放到小号博客上,期待有一天能有人理解他的这个梦。


鹿丸和手鞠看他们这样,两人想的都是鸣人这个烫手山芋总算是有望转手他人了,以后约会就不是痛苦的三人行了啊——因为鹿丸偶尔会喊上鸣人一起外出,都是为了照顾这家伙的孤独症,虽然三个人玩也挺快乐的,但还是更想要看到有人能走进鸣人的心里。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搬家公司制服的青年跨过他们,将小卡车上的纸箱往公寓里搬。


“啊!是你!!”

很元气的少女音,粉色短发的女生自来熟地往鸣人肩上一拍,力气大得他全身骨头都在颤抖。

“你就是鸣人对吧?鸣人!那次在车站遇见你一时没想起来。”


“……?”鸣人完全不记得对方是谁,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我是春野樱啊!小学时候还一起上学的,你这家伙不是还给我递过情书吗!”


“春、春野樱……”鹿丸拉过鸣人,小声地说道:“她就是你当年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以后被要求塞情书的那个女生……你可别让人家没台阶下啊。”


“好吧,看在鹿丸你的面子上。”鸣人对粉色发的女生露出微笑,“原来是小樱啊,你变得更漂亮了怪不得没认出来呢!”


鹿丸问道:“今天鸣人生日,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还要处理下搬家的事情,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那我晚点把聚会地点发你吧,交换一下通信地址?”鹿丸老练地和春野樱交换地址。


“手鞠……他这样约别的女生,你不生气吗?”


“他做的事情出发点都只是在担心你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们这种基佬行为我已经看腻了。”


“快走吧,烤肉店预定的时间要到了。”鹿丸在前面喊他们,鸣人快步跟上,手鞠和雏田走在最后面。



**********



鸣人毕业以后加入赤砂之蝎的团队,他在那里看到迪达拉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师弟是这意思,看来赤砂之蝎在给他名片时就算计好他会来到他们身边。

这是个专研艺术的小团队,经常在世界各地游走,追寻着他们各自不同的艺术之路。三个人对于艺术的理解与描绘完全不同,赤砂之蝎是感情的妖魔化,迪达拉是狂热的爆炸,而鸣人则是孤独的深沉之海。即使如此,他们对艺术的憧憬是共同的。迪达拉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爆破的向日葵,鸣人则是因为经常以美貌的少年作为作画主角而被戏称为孤独的美少年插画师。当鸣人在街上被他的爱慕者认出来时,都会被吐槽长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笔下的世界却一片阴霾太可惜了,鸣人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


终其一生,鸣人都在追寻他的艺术,他实现了自己年少轻狂时说“与艺术谈恋爱”的誓言,他既没选择日向雏田也没选择春野樱,鹿丸曾经觉得这两人其中之一会陪伴鸣人走完这一生,结果他输了一年份的拉面。鸣人过得既孤独又自由洒脱,风雨里来去都是一人,午夜梦回时还会梦见年少的自己与那些书中妖怪玩耍。他选择了孤独和艺术,还有为数不多的朋友,在这个没有亲人、爱人的世界独自活着——无论怎么与现实世界产生联系,他也走不出画框,他心里那个少年时期的自己仍旧在固执己见、抗拒现实、不向任何人妥协,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也许是灵魂深处的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呐喊。


七十一岁的鸣人回到日本国内,他在很久没回来的家里刚提起笔准备作画,心脏剧烈疼痛导致昏迷。

第一个来探病的是鹿丸,他灰白的头发满脸疲倦,主治医师说的话让他差点也跟着鸣人一起倒下。细致的全身检查后发现鸣人的身体并没有疾病缠身的征兆,只是各处的机能都在不断衰退,药石无医,可能只有一个,常年积累的负面情感压抑在他胸中,此时浩浩荡荡地爆发,鸣人本身已经……不想活了吧,又或者说他本人觉得这一生该是走到尽头,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鹿丸明白,身体的疾病是可以用药物和物理手段治疗的,精神的疾病是他人毫无办法的。


鹿丸隔着医护室的玻璃,在外面静静地守了鸣人一晚上,输氧管被鸣人呼出的微弱气息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心电图平缓地小幅度地跳跃,鸣人那双即便是年老也依旧美丽的蓝眼睛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与手鞠结婚以后就戒烟的鹿丸突然想抽上半包烟,他离开了医院,在鸣人葬礼前再也没人见过他出现在医院中。


医院的空地上种着樱花,四月正是樱吹雪的季节,鸣人在夜间醒来,窗外夜空中飞舞着无数樱花,就像是下了一场缠绵的细雪。

床头柜上有刚换过的水灵的白百合,还有一个沉重的盒子,鸣人拆开了这个盒子,里面是一幅画,还有一堆手稿。鸣人想起来这是他几十年前拜托过鹿丸的那幅画,他对待珍宝般颤抖着手拆开帆布,原本失去光芒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蓝光复苏,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线条比起现在的他要稚嫩许多,勾边也很潦草。画的是两个少年相视而笑,牵着手走向夕阳的余晖。鸣人不断地摸着画纸上粗糙的痕迹,他仿佛能看见他心中的那个小少年抓着背对他的另外一个少年的衣角,嚎嚎大哭地嚷着不要走。年老以后连眼泪都是安静流淌的,鸣人甚至无法察觉自己是不是也跟着小少年一起哭了。


画的下方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小字,鸣人能认得出是他的笔迹,只是写的时候可能因为心神不安或者其他的原因不能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都显得特别沉重与混乱。


「死亡后我们将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鸣人将这句话读出来,他只能做出口型,声带是无法出声的。


他放下画,把手稿一张张翻开,画中主角都是穿着狩衣的少年,还有各种各样的妖怪。他能从那些画中瞥见一个生动的少年战斗时的英姿,挺直了脊梁骨的背影,刀光划破了无数黑夜,少年就是他灵魂本能的渴望。窗外刮进来一阵风,手稿不停地翻动,纸上的少年真的就像是活动起来一般,最后能看见少年略带讥讽的笑。


这一生,我竟不知道是过得幸福还是不幸。唯一知道的是,我将回归某处,与等待我的命运之人再次相遇。

第二天早晨来查班的护士发现心电图已经不再有起伏,鸣人抱着他的画和草稿微笑着闭眼,这一睡去将不再苏醒。


下葬的那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鹿丸给鸣人的墓上撒下最后一把土,微笑着目送他永眠地底。



**********



“佐助!!我来陪你啦——”

鸣人发现自己还是十六七岁少年的容貌身形,他迫不及待地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大喊道。

他最喜欢这个时间,死后重生之前,他会拥有名为漩涡鸣人的灵魂的最初回忆,这些回忆就像是荧幕里的人生缩影电影,熟悉的画面里全是他和佐助,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变回原本的自己。虽然现在他和佐助已经不可以在同一个世界生存,每次轮回前佐助都会来接他,他们可以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说上几句话,这是他唯一期待的事情。


“真是不嫌吵啊,鸣人。”

无数黑羽汇聚成茧,散去后原地出现穿着狩衣的少年,他还是鸣人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佐助朝着鸣人走去,每走一步,黑暗在他的脚下逐渐被扩散的斑斓的彩色侵染,当他与鸣人只有一拳之距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成了无限延伸的蔚蓝天空之下、澄净的水面,水波纹安静地扩散开,他们映在水中的倒影是七八岁的孩童时代。


“欢迎回来。”


“嘿嘿,又让你等了我那么~那么~长的时间,幸苦你了!”鸣人眯着眼睛,笑的时候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


“哼,每次都给我添麻烦。”佐助笑道。


“我这一生托你的福也过得很开心,去了各种地方,看了各种风景,也交了很多朋友,画完了我想要画的东西……可是我依旧感到孤独。”

鸣人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眼角有些苦涩,他将想要哭泣的欲望强压回心中,面对佐助的时候他希望自己都是幸福地笑着的。


“那是你的错觉,人生在世,都是孤独的个体。不过当你无法承受这孤独的时候,我都会陪伴你。”


“哈哈,真像是你会说的话。这次我要去哪儿?”


“你的另一个未来。”


他们来到巨大的门前,好像是要告别,无数次重复的告别。鸣人双手抱胸坐下来,“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他说着,突然无声地流泪。佐助只好也蹲到他面前,摸着他的脸颊,用拇指给他擦去眼泪,“大白痴,又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始新生活了,哭什么呢。”


“我……我不想再去没有佐助的世界。”

——我不想再前往一个没有佐助的未来!


佐助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看着他说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这不一样!佐助你好好地看着我啊!”

鸣人越说越激动,仿佛他们下一秒就会像小时候那样互相殴打干架。

“你还不明白吗?虽然我现在只有今生和第一世的记忆,你一直都在看着我的吧,你感受不到我的孤独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强行塞给我再多的幸福,我也无法享受的啊!如果不是两个人一起……那些算是什么幸福……”


“鸣人你……”

那双蓝眼睛毫无保留地凝视着他,坚定的目光穿透他的身躯,每当这时候佐助都被他所吸引,灵魂深陷那一抹深蓝之中无法反抗。


“我需要你,佐助。”

鸣人抓住佐助还没收回的手,强势地将佐助的拇指含在口中,他用舌苔去试探他指心的旋涡纹。眼睛里流转着湛蓝色的水光,他一狠心,牙齿咬破对方白皙的手指,鸣人的舌尖像是虔诚的教徒,将那新鲜的血液吞入腹中,与灵魂一同炙热燃烧。犹如旱地渴望甘霖那般对佐助的血饥渴着,那股芬芳的奇香溢出来,拨乱了两个人的心弦。


许久,佐助回过神时,他抽出的指尖滑过鸣人的下唇,一点血抹在鸣人唇心,与原本的唇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能这么胡来!喝了我的血会有副作用,如果分享永生失败的话你会……”


“无所谓!”

鸣人打断佐助的话,不会再让眼前的人有任何逃避的想法,他将双手插入对方柔顺的发间,蛮横地将佐助的头拉向他,自己主动将唇贴上去。

“我喜欢你,我爱你,宇智波佐助。你能不能……不拒绝我?”

四目交接就在咫尺,鸣人按着佐助头的双手力气非常大,想将他狠狠地融入自己生命,恨不得禁锢他的身心。


这又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吻,记忆里他们每一个吻都是为了生存。无论是喂血还是喂药,都是弱小的他们为了在的大蛇丸的实验室里或者陌生的环境下逃生。如今这个吻,绵长而甘甜,胸腔里空荡荡的部位终于得到填满,变得暖和、满足。

大蛇丸戏谑的话语在佐助脑海中浮现,他说得对,佐助和鸣人是无法分开的,割舍谁也不能独自获得幸福。只要他们的羁绊未断,大蛇丸的实验就不会停止,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吧?想到这里,佐助放弃自己的无用挣扎闭上眼,他回抱了鸣人的后背——几百年间离去的人又再次回到他怀抱了啊。


“……败给你了,鸣人。”




end

————————————————————————————


终于写完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本来只想写关于个成长路上不得不告别童年时代那些幼稚有趣的幻想的淡淡的哀伤的……怎么写到最后就变成彻头彻尾的虐恋了还把自己虐到(吐血)这就是所谓的剧情发展无法控制吧!可能也许大概会有佐助视角的番外,如果有的话一定要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但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写……一想到原作佐助和鸣人的结局就感觉好虐,既然都是同人了为什么还要虐他们啊哭唧唧!下篇新文打算写日天日地的佐助和武力值爆表的鸣人,两个人打打小怪兽升升级谈谈恋爱什么的,再粗犷地边开车边互殴什么的,我爱美强和强强,他们使我快乐!!噢就是想想而已。

最后,感谢看文的各位小天使,感谢点赞点推和评论!说到评论……其实我都有看好多次,就是想回的时候感觉很害羞然后放着一段时间再想回的时候感觉错过了时机啊就更不好意思回了啊啊啊啊!总之你们都是小天使!爱你们!点赞点推和评论都可以治好我的拖延症和懒惰(扯淡呢你!


评论(10)
热度(52)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