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斑】守夜人 04

目录点我,二设多,原作冲突剧情多,谨慎食用。




04


千手柱间迎上宇智波斑冷冽刺骨的视线,以一种令人无法不信服的语气说道:“斑,我至今仍想着你和我的道路,究竟在何处能有重叠的可能。”

“这话昨日就已说过,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人先踏上旅程。”宇智波斑就站在他面前这般冷漠又狂傲地宣告,九尾妖狐火红色的圆瞳映照初代目火影的身影,他们两人都穿着千手的红铠甲战服。斑用那把巨大的团扇指着他,“来吧,柱间!”他一人抵千军万马的豪爽身姿,黑眸中有浅水的微光蛰伏。

千手柱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注意到自从眉眼变化为成年人特有的锋利后,斑已经不再会像是少年时那样无所顾忌地开怀而笑。他要么是战意高昂地笑着,要么目中无人讽刺地笑着,要么就是夜晚时淡淡地哀愁地笑着。风中吹来一片残叶,卷着烈日的气息撞上宇智波斑面前,他没眨眼,空气中火星汇聚叶脉之上、自燃而亡。

“换个地方吧,斑。你也希望在更广阔的天地与我交手不是吗?”

“也好,为这最后的重逢准备一场符合它的盛宴吧。”斑将通灵兽的九尾妖狐收回,他与千手柱间跃上木叶边境最高的枝头,相视一望,足心塌落木枝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在白发青年的视野里只留下直行疾飞的两道影。

他们的目的地不约而同,是距离南贺川不远的荒野,金黄色的麦苗长势正旺盛。天空在他们深情对峙时无端变幻,强烈的风吹来乌云,也吹拂起他们的长发与铠甲的接壤处间隙。

斑的神情与以往不同,柱间感觉他是真的动了杀意,很清澈的杀意,这就像是他们还身处动荡的战乱时期,宇智波和千手在战场上不分你我地厮杀着,为了见到明日初生的骄阳而献上敌人的鲜血。他们以敌手的立场互相揣测对方,稍微一呼吸,就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力量,孤狼与雄狮的气息缱绻交织。

他们脚下同时跨开步伐,如离弦的箭迸发,手中的武器互相撞击。短暂的交锋后迅速分开,结印的速度不相上下。木遁的蔓藤从四面八方绕到斑周围,斑用四散的凤仙火之术消去一部分木遁。千手柱间仍不死心,于动乱的烽火中远远问他:“如果你输了,你会回到木叶吗?”

“别问这种任性的问题,柱间,你挡在我前行的道路上了。”宇智波斑的三勾玉快速飞转,他熟练地使用双手的镰刀与团扇劈开不断朝他伸展的粗壮蔓藤。

千手柱间的木遁催化出的树木生生不息,宇智波曾经的族长将左手镰刀往千手柱间身边甩,空出来的双手瞬间结印,龙炎放歌之术召来的火球先行将镰刀轨迹上的木藤烧焦,破风而至的镰刀直击千手柱间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千手柱间上身后仰,闪光的刀身擦过他身躯,宇智波斑一提团扇,又将被锁链束住的镰刀一同拉回,口中吐出巨大的豪火球。他的时间差攻击算得准,但又因为千手柱间结印的速度更胜一筹,木锭壁的忍法将他包裹在实体木中丝毫未伤。

“豪火灭却。”宇智波斑吹出更强大的火之气息,空中炸开的火焰如潮水袭来——木锭壁的护罩与漫天红炎一同化作零星尘屑。爆裂的瞬间千手柱间已经结好印,荆棘杀之术将他右臂变幻成数根长条矩木朝着宇智波斑延伸,斑用镰刀切断木条,往后一撤,日轮在他眼中急速旋转,“须佐能乎。”

浓郁的蓝色气焰裹着光秃的骨骼,将宇智波斑笼罩起来,又很快地覆盖血肉变成双面人形,像是巨大的灵魂体,四只手拿着弯刀状的光刃将四面八方围绕来的木遁忍术割裂。千手柱间堪堪避过光刃的余威,他在激起的碎石间跳跃,柔顺的长发随风而起,“木遁·木人之术!”

木人与须佐能乎交手时,变成完全体的天狗武士一剑撼动山河,刹那间天地暗自失色,极致的刀光以毁灭的力量裂开山谷,使岩浆怒喷、使海啸席卷。宇智波斑在笑,动荡的风吹起他侧面的鬓角,露出别样甘甜的意气风发。千手柱间在笑,他立于巨人的臂膀之上,一如人们形容他时所说的百战不殆的战神,抬手便能呼风唤雨。仅有他们二人的对战,堪比那年五大国联合的霜月战役,剧烈程度可谓惊动天地、恸哭鬼神。

毁灭与再生,说的正是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花树界降临的忍法将这片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山河重塑,荒原的各处绽放生机勃勃且美艳的花。须佐能乎被浅金色的长龙击破后,宇智波斑落在黑夜的林间隐去身形,不多一会,他浑厚的嗓音划破寂夜,“通灵术!”

“柱间啊,如今我与过去不同了,新的时代就要来临。”

九尾妖狐尖锐的吼叫声中,淡蓝的须佐能乎如坚韧铠甲缓慢地覆盖在它身上。直至蓝铠甲在头颅处接合,尾兽傲桀不驯的眼神变得如死神般深沉。野兽张口就是一发尾兽玉,千手柱间结印,木人将尾兽玉完整地吞入口中,又从另一处长出合握着尾兽玉的拳头朝九尾妖狐的心脏压去,被遣送回来的尾兽玉只能刮下须佐能乎一层薄膜。宇智波并不在意,他抬眼将须佐能乎重新覆上那一处裂开的缺口。

更巨大的尾兽玉蓄势待发,斑操纵九尾将须佐能乎的刀刃融入尾兽玉,喷射而出。千手柱间召来五重罗生门,紫红色的能量球将得罗生门层层粉碎,被改变轨道后落在海的对岸,变成绚丽蘑菇云。

“不愧是你,竟然想出将须佐能乎覆在九尾妖狐身上这样有趣的技巧。斑,对你而言,我和木叶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千手柱间夸赞道。似乎这一切只是两个同期的好友在过招,又兴奋又刺激。

“我已经丢过去了,柱间。”

“如果我赢了,你——”

“我会选择死亡。如果我赢了,你和木叶也会消亡,这是必须由我来完成的牺牲。”

“就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吗?”

回应他的是一颗极其不耐烦的豪火球,刀锋剑影接踵而来。月色庇护下的他们奔走于浩大天地,没有边疆可以束缚他们,亦没有达到不了的地方。

这次他们只鏖战一夜,待到破晓天光升起,宇智波斑嘴角浮起一笑,似乎在嘲讽万物,他燃了全部的查克拉发动野兽之难,自爆似地攻击,逼得千手柱间一步步后退——最后木人空手接白刃,忍界的巅峰、最接近神明的人,他豪爽一笑,输赢已定,“斑,我已经看穿你的攻击。”

斑回道:“是吗?”

千手柱间双眼浮现仙人纹,清脆的合掌声,“仙法·真数千手。”

千手佛像拔地而起,宛如神明降世,宇智波斑颇为欣赏地看着千手柱间召来的宏伟景观。几乎是同一时刻,无数尾兽玉与顶上化佛的手臂相互撞击,一阵漫长的耀眼的光芒落后,九尾妖狐显得疲软,须佐能乎铠甲被毁去大半,千手柱间将刻印转到木人之手,“廓庵入鄽垂手!”这一招对尾兽作用极大,九尾妖狐抖动的兽眼逐渐平静,戾气散去,安静地伏在原地。

此时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的查克拉几近见底,他们转变为原始的肉搏战。斑坦诚道:“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战斗过,柱间你果然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敬佩的男人。”

“斑也是一样厉害。”千手柱间将卷轴铺开,召唤出趁手的阔面大刀。

日光照耀他们,复而又让雷云遮去,深沉的阴翳之下他们的战斗迎来终末。酣战中他们不知何时来到南贺川的那条长河边,宇智波斑抓准时机开启的三勾玉写轮眼识破千手柱间的攻势,他并不温柔、甚至是鲁莽地撞到初代目火影的怀中,苦无的尖角刺入对方心脏,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是我赢了。柱间,就在地狱做一场美梦吧。”

宇智波斑将千手柱间的身躯推开,倒在水上,千手柱间仍不可置信地问他:“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但是……木叶……是我和你的……”

“是你的木叶,不是我的。”斑冷冷说道。天空中降落细小的雨,他冷漠的神情里似乎有一丝难以见人的哀愁,他没有再去看倒下的千手柱间,而是把目光投到远方——被雷云掩去的烈日所在之处。

“抱歉,斑。”男人的话才刚从背后传入他耳中,胸口那处被贯穿的痛苦让宇智波斑不禁皱眉。

他沉吟道:“千手柱间……”

“我和你的兄弟都死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我不想再看到更多人的兄弟赶赴战场,和平的火焰已燃起,只差一点时间、如果你再给我多一点的时间……”初代目火影左手的袖与铠甲已然被除去,他明明与宇智波一样狼狈不堪,疲惫的神情却依旧坚定,“现在、只能牺牲少数人来换取多数人的和平,但是我对你保证,会有不牺牲任何人就能达到和平的那一日到来,请你等我,好吗?”

斑的三勾玉写轮眼变成黝黑色,他稍稍偏头,“你还真是……天真。抓尾兽的那些年,仍旧没法让你绝望吗?总有一日,会本末倒置……不过、这样才是你,你是唯一、不逊色于黎明的光。”

宇智波斑将胸口那把刀拔出来,血如水柱喷出。千手柱间不再管他乐不乐意而强硬地把他抱住,“别乱来,我会把你医治好的,你太调皮了,我根本不想要伤害你,你怎么能次次都非要逼我……”他声音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又有些悲痛,总之是混合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微弱的治愈术光芒在千手柱间掌中凝聚,他一手抱着宇智波斑,一手按着他出血的胸口。在他摸到那颗心脏的脉搏以前,他坚信他的斑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杀死,而在他将查克拉灌入宇智波斑的身体、游走在他的经脉里时,千手柱间发现——他、错、了。

宇智波斑靠在他怀里,尚余一丝力气,“我说,柱间,你可别哭。”

“闭嘴,我不会让你死。”一向温厚稳重的初代目火影难得生气,雨好像变大了,视野有些朦胧起来。

——那一刀明明避开要害的。

宇智波斑的身体却像是枯竭一般,以他能感受到的速度衰亡。不应该是这样的,千手柱间在心中想,他这一生从未失手过,如今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刻……

——为什么没有避开要害啊!

宇智波倒是平静地忽视了千手内心的挣扎与疑问,他像是小时候那样有些调皮,“我说过的吧,如果你赢了……我会选择死。这次、没有骗你。”黑手套温柔地摸着千手柱间的脸庞,顺而下,来至他炙热的胸膛前——宇智波斑稍一使力,扯下他半块衣料。

千手柱间全神贯注在修复已回天乏术的身躯,并没有注意到斑异常的举动,任由他折腾自己的身体。斑稍微动了下,他摸着柱间裸露的胸膛,单薄的唇贴在肌肤上——他们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山洞里的夜晚,两人交叠着温热的身躯、做着爱侣间才做的亲密之事。柱间搂着他的腰,随后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斑的尖獠牙撕开他胸口的皮肉,硬生生扯下一块血肉,喉咙一动吞了下去。

千手柱间想的却是:如果仙人体的血肉能比查克拉更有作用、更能修复那些坏死的血脉就再好不过了。

宇智波斑嘴角的那抹血色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千手柱间的,他费尽力气推开千手柱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倒退几步,“永别了,柱间。”他退到离开千手柱间很远的地方,依然站在河流之上,对他挽了挽唇角。

“斑!!!”北方突如其来的呼啸风声吹散了他的呼唤。宇智波斑双膝跪地倒下,永远也听不见了。

磅礴的大雨。

雨脚密集地从高空坠落,他们原本就战得天地失色,南贺川的那条长河被雨水灌满溢出来,像是泛滥的山洪,冲刷那些漫山遍野因木遁催生出的花树。朝着天空蓬勃生长的巨大花骨,绿叶的边缘有悬而未落的水滴,而花的芯里有一星半点的、执着地燃烧的火种。那是狂风骤雨也浇不灭的查克拉之火,雷云明灭之间依然顽强地抗争——也许是被某个人遗留下来的意志。

宇智波斑侧躺在流动的河水上,雨水冲刷他身体里的傲气。生命的温度全都散去了,他平时如灼烧般炙热的身躯在这场雨里满满变冷。千手柱间想起来,十几年前的某一日,他也是这般茫然无措地跪在弟弟的尸身面前。他许多次想伸出手,去触摸那个人惨白的脸颊,曾经会说会笑的温柔的他的天启。

“斑,你说得对,这是个本末倒置的世界。你说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不是你。”

长发的男人小声低语,怕是打扰了谁沉睡的美梦。他与宇智波斑之间隔了一片雨的空间,这也许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经历过的、最孤独最无望、也最冷漠的雨。他曾自信地以为只要有一份坚定的心意,就可以再次挽回他和斑之间产生的裂痕。上天总是在照拂他的一生,顺风顺水,就差了宇智波斑。即使宇智波斑选择与他分道扬镳,千手柱间也不曾失望过,他总是相信自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就算他们站在各自的战场上互相抗争,他们也未曾真正地分离过。

雷鸣的声音已经远去了,千手柱间抬头,视野里只有无尽的灰沉沉的天空。他用右手残余的衣袖摸了一把脸,伴着微微泥泞的雨水还是流到他眼睛里,也顺着他的长发流到他心窝。他突然觉得,他的世界大概从此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灰色相伴,他们所立足的这条河清晰映照出灰色的人世。少年时期他们在这条长河的下游相遇,现今他们在长河的上游结束了这一生的相逢,那个会笑着将怀里五光十色的梦想展示给他看的人,这次是真的离他远去了,即使他在他心中依旧是最令他怀念和喜欢的少年。

雨下得越来越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海洋中心,嘈杂的雨声吞噬了一切声音,变得——诡异的寂静。

千手柱间伸出的手这次摸到了宇智波斑还微微翘起的长发末端,他又马上将手缩了回来。他被宇智波斑咬掉一块肉的胸口已经自我修复了,心腔的血也被雨水冲掉了,只是还有余热的痛苦。他混乱地想着,是该去抱着宇智波斑的身躯温暖他,他们拥有的东西向来都是一人一半,他拥有什么,对方也该拥有什么才对——那么他还活着,宇智波斑也该活着才是。

即将被后世封为忍者之神的这个男人此时也只是个无助的可怜人。宇智波斑的查克拉一点点泯灭,他的身躯因为没有查克拉的支撑而从水面上正要往更深的底部沉下,千手柱间这才从失魂落魄中恍然惊醒,手疾眼快地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宇智波斑的脸庞贴在他胸口上,千手柱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愈加剧烈,这程度就像是在预告他随时都会枯竭死亡。他这才敢摸着对方冰冷的脸,吻在闭阖的的眼睑,唇腹的一点温热散开,很快就冷了。

“宇智波斑。”

千手柱间很久没有呼唤过他的全名,此时念起来,竟像是个陌生人。在他下方的河流缺了一个口,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双双陷入水流之中,他们往深海坠落,本就没有日光的天空离他们更远了,变成一片黑暗。从最深的海底爬出来一缕嫩绿的蔓藤,将他们层层围起,裹实了就像是胎盘的圆球,也许他们正在做着永恒的美梦。

千手扉间赶到那条长河边时,想起了宇智波泉奈。战争和理想都没有结束的年代,总是要有成王败寇和生离死别,千手扉间永远的好敌手宇智波泉奈逝去了,千手柱间最重要的天启宇智波斑也逝去了。他们曾许过誓,终结乱世、点燃和平之火,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无论走上何种修罗末路——就算是浑身浴血,也要去往明日。

九尾妖狐从廓庵入鄽垂手的忍法中苏醒后,身上还缠着木龙,龙头绞住它喉咙,不断吸取它的查克拉。千手扉间在九尾的怒吼下清醒过来,他用兄长预备好的卷轴封印九尾,然后又用水遁将裹着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木球从深海挖出来。他手碰在木球上,被吸走不少查克拉。也许是分辨出是来自于千手扉间的查克拉,木球舒展开来,露出里面的两个人。

千手扉间叹了口气:“回家了,兄长。”

千手柱间看了看他,冷静得骇人,“扉间,常言有道,这世界有光就有影。也许在世人看来,我就是光,而斑就是影。但对我来说却并非如此,要我说的话——斑才是我的光。”

千手扉间似懂非懂,唯一能确定的是——千手柱间这个存在已消亡了,留下来的是木叶的初代目火影。他隐约感到如此,有什么东西泯灭在这场雨中、不复往日。

自那日天地变色的战役后,木叶一举收获除八尾牛鬼以外的八只尾兽,这其中包括最难驯服的九尾妖狐。宇智波斑虽然作为木叶的叛逃忍者,在死后却出乎意料仍旧受宇智波一族的尊敬,这样顺了千手柱间悼念亡友的执念,不用去跟其他人解释什么宇智波斑的立场,而是风光地举办他的追悼会,甚至在两人战斗过的那个山谷建立雕像。木叶的历史中,这位最年轻的最强大的宇智波族长,一方面作为木叶的创始人,一方面也作为初代目火影永远的敌手留在时间的洪流里备受瞩目。

千手柱间维持他作为火影应有的态度,麻木不仁地按照各种礼仪,将宇智波曾经的族长葬在慰灵碑的墓地之中,与其他人沉眠于此。下葬的那一日是炎炎烈日,千手扉间推了推他的兄长,示意他去慰灵碑上刻字。他每一笔都刻得苍劲有力,恨不得这是刻在他心尖那般。刻完字后,千手柱间瞧见慰灵碑上方坐着一个小少年,晃着一双赤脚,笑嘻嘻地望着他。再一眨眼,少年又不在了。

忍者的身体含有无数情报。千手扉间出于对宇智波斑那份强大的认肯,想要获取唯一一双宇智波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所以他将斑的棺木悄悄偷出来。他打开棺盖,曾经不可一世的那个宇智波斑安详沉睡,身躯封存完好,看来还像是活着的人。他身旁缠绕着细小的蔓藤,如守护他的最后一股力量。千手扉间说了一声抱歉,随后朝他的双眼伸出手——

黑焰猛地燃烧起来。

宇智波斑的身躯被不知从哪蔓延来的黑色火焰笼罩,千手扉间大惊失色,他立即结印召唤水龙。清澈的水流也无法熄灭黑焰,千手扉间只得眼睁睁看着宇智波斑的身躯被这团黑焰燃烧至虚无,最后只留下他带在身上的宇智波家族刻印。

破坏遗体并非他本意,千手扉间闯入兄长房中一脸歉意地说道:“斑最后的忍术将他的尸体也破坏了。”

千手柱间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状态,自从宇智波斑离去后,他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这会听见自己胞弟将前因后果说完,反而没有责备他,坦然笑道:“因为那是斑啊。他是无懈可击的,绝不留下关于自己的存在,如果他决意死去。”

千手扉间能感觉到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生命体应有的活力,这是好事。人不能总是为死去的人活着,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的兄长也会慢慢变好。只是记忆里的旧伤疤会从此刻下,永不磨灭,也许会在未来某个时刻,以狂风骤雨的气势爆发。

在这之后又过了数把月,传闻中不用结印就能使用治愈术的初代目火影一病不醒。千手扉间推开他的房门,都能见到他曾经伟岸的兄长缩在榻上,室内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偶尔也有情况好的时候,这时千手柱间就会瞒过众人的耳目,跑到那条南贺川的长河。

长河还是那条长河,鹅软石还是那些鹅软石。安静流淌的河水反照着柔和的日光,千手柱间随手捡起来一颗打水漂用的小原石,他手腕一翻,漂亮地弹到对岸。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自愈忍术似乎修复不好他的心病,那些坏死的病疫在蚕食他的生命,像是漏斗那样留不住时间与生命的沙砾。千手柱间在河边找了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他将手挡在眉前,眺望丛林间洒下的日光。

也许是这里的景色触动他幼时记忆,不多久他便听见有人踏过水面的声音。拨开不知何时弥漫起来的迷雾,再一起瞧那人身形面貌,千手柱间认为自己应当是不注意间又睡着了,才会有这样的梦与幻境。

短发少年的木屐摆在河边,他赤脚踩在水中,河水嶙峋的光将他的脸蛋与露出的脖颈照得通明。少年弓着腰在河里摸索着,脸上表情显得很急躁。

千手柱间走过去,他感受到身体里的病痛全都不复存在,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精力充沛的身体,“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吗?我找东西很拿手,也许可以帮你一起找。”

“我在找我和朋友丢下的东西,奇怪了,明明就是被丢到这附近的。”少年一双小手还在水中挑挑拣拣,风吹拂着他的鬓角和衣袖,这一切都如美梦闪闪发光。

千手柱间将手伸入河水,河床开满细小的蔓藤与花,他从一处摸出两块石,递给少年问道:“是这个东西吗?”

石子上有刻出来的字,表达的方式不同,内容却是相同的。短发少年喜出望外,立刻将它们夺了过来,“啊,就是这个,谢谢啦,帅气的大叔。”

“不用谢我,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千手柱间沉浸在对少年发自内心的笑的回忆之中,他们在很久以前,也经常这般悄悄相会于南贺川的长河。

千手柱间在岸边,少年在水中。少年逼近他身前,深蓝和服有阳光和皂角的气味,他问道:“你身体不太好?有很浓重的药味。”

如果不是病情的缘故,千手柱间本应是个英明神武的初代目火影形象。此时他因出来久了,额头上渗出细汗,“因为我的自大做了件不可原谅的错事,所以我的心也被惩罚与那个人一起远去了,身体才会变得如此吧。”

“那个人,是很重要的人吗?”

“对,很重要,他曾是上天给与我的启示。”

“这样啊……那对他来说你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子对待自己的。我啊,也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们都很忙,说不定还是敌对家族的关系,能在这里见面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我和他都有梦想,我希望他能完成自己的事情再来找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他的。只是短暂的分离,我才不会感到寂寞什么的呢。他就不好说啦,他是个很容易就消沉的小屁孩。哈哈,长大以后会不会还是那个样子啊?简直逊弊了。”

“从小看老,他可能永远也改不掉这个习惯了。你不喜欢这样的他吗?”

少年干净的脸蛋、紧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回答:“他可是我唯一认可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呢。啊等下,也、也不是说那种喜欢啦……总之、就是朋友间的喜欢,你别误会!”他说到末尾,耳根有些不成熟的红晕,蹩脚地解释起来。

“我知道啦,不会误会你的。”千手柱间眯着眼睛笑道,他很久没有像这样笑过了。

“嗯,你不知道也没关系,这是我和他的事,大叔只要操心自己和你的那个人就行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南贺川这一代经常会有战乱发生,虽然大叔你看起来很厉害,但现在不行吧?你也早点回去,不要再来这里了。”

“都听你的,等到我该来的时候再来。”

“再见啦。”少年拾起他的木屐,他背对着千手柱间走在水中,因他踏落起伏的水光跃动,其声如铃。等少年走到对岸,千手柱间看见那有些瘦弱的双肩一抖,缓缓回身,世间所以的光芒都汇聚在他一人身上,他是最好的少年,也是他最爱的少年。少年抿唇一笑,身体变成透明的蝶,被日光一照消散去了,只留下一片的闪光的磷粉。

那就是,自绝望中诞生、自终末处孵化、最耀眼的‘希望’。

千手柱间醒来,午后的太阳令人暖和且慵懒。他离开南贺川的长河,回到自己宅中翻出宇智波斑的家族刻印,带到后山的那个小土坡——和宇智波泉奈的衣冠冢藏在一起。他突然出声喊了一直紧随身后的二代目火影:“扉间,再召开一次五影会谈吧,尾兽的安置不能再拖延了。”

第三次五影会谈召开前,漩涡水户以漩涡代表人的身份拜访木叶。正如先前约定的那样,漩涡水户是来讨九尾妖狐的,交换的筹码是人柱力的四象封印术。一个晴朗的日子,木叶初代目火影、二代目火影与漩涡现任族长聚在和室中商讨尾兽安置的事宜。

“九尾妖狐是尾兽中最强的力量,他曾属于宇智波斑,如今被兄长的仙法压制,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的,哪怕是水户大人也一样。”先开口的是千手扉间,在利益这方面他的决策总是最正确的,千手柱间就放手让他谈了。

“木叶现在只有森之千手与宇智波吧?听说你们的忍村正对外开放,想要吸收其他的忍者势力。这点我也明白,宇智波那样强大且如野兽一般难以控制的力量无论是谁都多少有些忌惮。”

千手柱间忍不住插话道:“宇智波一族只是感情丰富了一点,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样危险。”

“兄长,你先安静一会。”

女人的声音毫无波澜:“拥有力量的人会受弱小者的排挤,只有当弱小者也拥有相同的力量时,人们才会静心下来和平商讨。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不,或者应该说是二代目火影阁下,你需要新的力量与宇智波抗衡。漩涡一族不擅于战斗,但封印术和与生俱来的巨大查克拉量是我们的骄傲,木叶是我看上的地方,可以让漩涡加入你们。”

千手扉间强势道:“我明白了,但我有个要求,漩涡必须要与千手联姻。”

“的确是个实际的建议,那么我这个族长就身先士卒吧。如果我个人的牺牲能换来哪怕仅有百年的安宁也在所不辞,毕竟战争的痛苦谁也不想再经历了吧。”

“既然漩涡的族长深明大义,我也不能再推迟了,千手这边就由我来吧。”

“兄长你……”千手扉间欲言又止,辗转几番最终化为叹息。

千手柱间将漩涡水户送回木叶的旅店,绿眼睛的女人临行前幽幽说道:“你会是个好丈夫。”

“因为我是火影吗?”

“不,因为你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爱来维系这个家庭,木叶也仍旧会庇护漩涡,这样就足够了。”

“我会努力,但不保证。”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的誓言,只相信自己的眼力。”

千手柱间敬佩这个女人的魄力,应承道:“也许我们合得来,以后你就是初代火影的夫人,木叶也将刻上漩涡的荣光。”

结亲的喜事置办得很顺利,木叶从此又多一家人。第三次五影会谈也很顺利,九尾妖狐被封印在的漩涡水户体内,其他的尾兽则均匀分给五大国以及加入五大国联盟的其他势力。强国能一支独大的局面已被打破,千手柱间当年期待的百花齐绽已然到来。

自从那年小河边梦到少年时期的斑以后,宇智波斑就像是刻意不来他梦中,千手柱间不再梦过他,前生种种如昙花一现,尽数褪去浮华,似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世界在许多人的努力下,变得和平很多,至少不会再有因为大区域的战斗而失去亲人的人。木叶建立了忍者学校,孩子们可以安心读书,可以安全地学习忍术,没有人担心一睁眼就要面对血光黎明的到来。

漩涡水户生了个男孩,长大成人多少有些千手柱间年轻时的眉目。他不知道去哪偷学的技艺,忍术与体术都像极了宇智波。他长成俊俏的年轻人了,从忍者学校毕业了,顺利通过中忍的测试了……也有不少人忍不住好奇心问他,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个年轻人故作高深地回了一句:是能与我的父亲并驾齐驱的人。

少年的父亲是那个被歌颂为忍者之神的男人,这世上还活着能与忍者之声并驾齐驱的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众人只当他在开玩笑,也许只是哪位杰出的宇智波族人教出来的,毕竟还未听说过后来的宇智波中有出现过能与终结谷雕像的那位大人并肩之人。这时千手柱间的身体却是不大好了,就像是人晚年时突然淋了一场大雨,冷寒交加,身体一下子就垮下去了,如何调整也调整不回来,正如某一年他无法自医自救。

人们想要通过与他说话来分化他的痛苦,有人在重病缠身他面前提及那位教导他儿子的老师,千手柱间面对众人的疑问,他维持一丝仅存的清明,“也许是某个梦中归来的故友。”再问他,他脑中迷糊,什么也说不清楚。

神无月的某一日,千手柱间突然惊醒,彼时还是月夜。他看了身旁的千手扉间一眼,难得神志清醒地说道:“斑的须佐能乎,原来是双面的啊。”他说完这句话后一睡不醒,再过半月,就也撒手人寰。

那时他梦见青年时期的宇智波斑与他的须佐能乎并坐在悬崖边上,斑撑着脑袋朝下看——下面是木叶忍村的繁华。

宇智波斑的初阶须佐能乎,看起来像是个瘦弱的皮包骨巨人,有两颗脑袋,有两双手腕。千手柱间想起来他的这个挚友,喜欢战争、却又比任何都要痛恨战争。宇智波斑的愿望他一直都记在心里,那是和他一样的愿望,都是开辟只存在和平与希望的理想乡。他朝着斑走去,喊了他:“斑。”

须佐能乎消散,千手柱间代替它坐到宇智波斑身旁,斑手里正拿着那片残缺的叶片把玩着。

“来得有点早啊,柱间。”宇智波斑放开那片叶子,任凭它随风流浪。

“我的事情做完了,就想来见你。是你一直不肯入我梦中,只有到此时方才……”

宇智波斑坏心地嘲笑他:“真的做完了吗?我看你是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后世去处理了吧。”

“火的意志会在树叶飞舞的地方传承下去,未来就托付给后世人吧。”他想起来他和斑好像还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一切都还隔着一层暧昧的薄纱,却有心知肚明。话锋一转,说道,“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我果然还是想要守护有斑存在的世界啊。”

“是吗?”宇智波斑独有的轻佻语气,千手柱间正要抓着他的手回复他,梦就到这里结束了。

千手柱间虽说重病缠身已久,他安详睡着的模样还与年轻时并无差别,唯一明显只是肤色变得略有惨白。按照木叶火影的待遇将初代目火影送葬后,千手扉间想起来被他封印的忍法——秽土转生。复活死者的禁术,无尽查克拉与修复再生的生命力,他曾想过用来复活宇智波斑。秽土转生忍术在实验阶段都十分顺利,也复活过一些不出名的忍者,偏偏到复活宇智波斑这一步,失败了。被千手柱间撞见过一次,忍术就被封存起来成了禁术。

千手扉间打开禁术的卷轴,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复活他的兄长。但他回想到兄长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许把他从极乐净土召唤回来现世,也只是变相囚禁他的灵魂、使他不得安生……扉间把卷轴又重新封印。复活后会变成不自由的灵魂,这样的忍术也许就不该开发出来,一切都是在宇智波泉奈死后的愧疚心在作祟,也许他与千手柱间一样,总觉得自己愧对某个人——即便大义的名分摆在前面,也难以完全说服自己。

与宇智波斑送别时不同,千手柱间的送别在是飘雪的霜月,洁净的雪花将这位一生享有最高殊荣的忍界巅峰迎去。千手扉间最终还是在慰灵碑上将他与宇智波斑的名号写在一处,堂而皇之,两个传世英雄之名并立。将来风沙侵蚀了这块墓碑,英魂的姓名也会依旧流传在人们心中吧。

万般铅华洗尽,这应该是名为千手柱间的男人生前最后的梦,与某个想念已久的人再遇。

在一片静寂的黑夜,繁星高悬星河,千手柱间立足的大地空旷得一眼望见世界边缘。他面前不远处仅生长着一颗孤独的枯黄的月桂树,荒原之上只有他和宇智波斑、和月桂树。宇智波斑靠着月桂树浅眠,也许是千手柱间走过来的脚步吵醒了他,他那双灵动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切都像是鲜活起来那般。月桂树抖动枝叶末端,枯黄被浓郁的翠绿色泽侵染,散发出一股迷离的浅香。宇智波斑依旧是他记忆中明眸皓齿的青年,月色像是披在他身上一层薄浅的羽衣,他朝他伸出手,只有在梦中才会有的温柔笑容,“柱间,过来吧。”

“斑是上天给与我的启示,最重要的人。”他把这话又在心里说了一遍,仿佛这才能安下心来,握住斑的手。

他们在茂盛的树下交谈,天地间只有这一小块的空间是温暖的、有彩色的。

“让你久等了,斑。”

“我还觉得你来得太早,可你偏要来。”

“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说呢,你愿意听吗?”

“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说。”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等下次我们再重逢时说吧。”

“你总是这样多事情,走吧。”

“好。”顿了一会,柱间苦恼地说道,“总觉得手上应该再提点东西,比如小糖人和金鱼袋啊~”

“白痴,你当这是去逛庙会吗?”

他们两颗脑袋靠在一处,像是小少年那般任性地牵着手,走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宇智波斑蜷缩在外道魔像衍生出来的枯木藤条中。他所在的地方是见不到日光的地底,他醒来时一双淡紫色的轮回眼熠熠生辉。

“柱间啊,你离去以后的世界……就交由我来护卫吧。”

你的梦将延续下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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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想插刀啊啊啊啊啊,但这是个与原作殊途同归的故事啊(嚎嚎大哭),下一章斑的视角了
* 禁止一切恶意发散责备原作柱间渣的评论,毕竟每个人立场不同,柱间比任何人都心痛
* 秽土斑说过,柱间的木遁分身只有他一个人能识破,所以终结谷的战役,斑应该是已预料到那个是木遁分身,虽然也有可能是斑随口说说来装逼的。但我不管,我就要这样认为,他设计了柱间必须亲手杀了自己的局、并且设计了自己死亡的方式(斑只有背后是弱点,所以他应该也预料得到柱间要杀他只有从背后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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